“舒大人到中书监已经半个月了,对朝政熟悉没有?”
让薛泌有点意外的是,穆公公开口居然是问舒成,此举不但让薛泌微怔,也出乎舒成的意料,舒成怔了下,抬头看着薛泌和穆公公,这才醒悟过来,冲穆公公笑了笑说:“谢公公关心,唉,基本熟悉了,唉,朝政艰难,皇上接了个烂摊子,流民遍地,府库空虚,朝政艰难。”
“朝政艰难正当同心协力,共渡危难。”穆公公说着,略微咳了两声,后面的小太监赶紧将茶端过去,穆公公接过来喝了两口,感到气息稍稍顺畅,又喝了一口,才递给小太监,抬头看着薛泌和舒成微微叹口气:“老了,老了,好多事都力不从心了,以后皇上就靠你们了。”
“公公说的那里话,公公乃我大晋柱石,我们还得靠公公指点。”薛泌奉承道。
“你这话听着舒坦,可,一代新人换旧人,谁都逃不过。”穆公公笑眯眯的说道,扭头看着舒成说:“舒大人,你刚入中书监,朝政的事多向薛大人请教。”
“下官明白,对薛大人,下官非常感激。”舒成连忙说道,他虽然新入中书监,可在求学多年,早存一展宏图之愿,可是,他出身寒门,没有晋身之阶,到帝都来求学兼碰运气,几年下来,终于获得薛泌的赏识,而且一下便被举荐到中书监这样的核心位置,为此他对薛泌十分感激。
穆公公看着他微微点头,随后又看着薛泌,薛泌神情平静的看着穆公公,穆公公看上去有些疲惫,眼睛浑浊,头发都白完了,老态龙钟之状尽显,可薛泌却非常清楚,这是头老虎,衰老的老虎依旧是老虎,偶尔露出爪牙,就能将人撕成碎片。
“这样好,这样好,”穆公公说道,薛泌心里有些奇怪,今儿这穆公公怎么啦?说话有点语无伦次。
薛泌小心的笑了笑:“公公其实勿需担心,蓬柱大人即将回来,陈国土地革新基本完成,扬州盐政革新也必然成功,朝廷府库在三年之内,必然充实。”
穆公公微微一笑,轻轻叹口气:“是呀,陈国和扬州都成了,皇上的两大新政便成了,朝廷便能安静一会了。”
薛泌随即点头:“公公说的是,这两大新政若成了,朝廷也就能缓口气,塞外的事便能解决了。”
舒成却扬声道:“塞外的事其实好解决,难的是流民,如何安置流民,这才事关社稷安定。”
穆公公眼角微凝,没有开口,薛泌摇摇头:“流民问题是难,可安置流民需要土地,朝廷上那找这么多土地,就算遣送流民回原籍,也需要不少的银子,这流民问题还得从长计议。”
“唉,若能在天下推行陈国之策,流民问题自然解决了。”舒成说道。
薛泌想了想本能的觉着不妥,他摇摇头:“舒兄,陈国新政已经引起这么大风波,在天下推行,有可能引起更大的风波。”
舒成想了想,轻轻叹口气:“要是能恢复到太祖时的土地之策,天下便安宁了。”
“若是能恢复到太祖之时,自然是好的,”薛泌说道:“可太祖之时,天下战乱初平,人口减少,现在呢,天下承平数百年,人口自然增长,已是太祖时的数十倍,而天下的土地却未增,太祖之策如何行?”
舒成顿时语塞,穆公公微微点头,有些惊奇的看着薛泌,薛泌这番言论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而且十分有道理,太祖之时,由于长期战乱,人口死亡极多,荒地极多,足够分配给每个人,可现在,仅仅人口便是太祖时期的数十倍,以帝都为例,太祖时,帝都人口不过二十来万,现在已经超过百万,如果加上城外四乡的,人口恐怕已经超过三百万,天下诸州莫不如此。
“先帝时,鲜卑入侵,北方幽并两州大量人口南逃,造成幽并两州人口迅速减少,可为何并州和冀州两州流民却是最多?”舒成反问道。
穆公公微微点头,似乎赞成舒成的意见,可没想到薛泌似乎胸有成竹,他淡淡的笑了笑:“幽并二州,其北部,包括雍州,土地贫瘠,常年干旱,亩产本就不高,民多贫困,至于冀州,先帝击败鲜卑后,曾经大量在幽并冀三州安置难民和流民,所以,这三州的流民很多。”
舒成无话可说,穆公公再度点头,薛泌其实还有个理由没说,由于三州大批难民南逃,当地的门阀世家趁机占了大批土地,难民流民多安置在土地贫瘠之处,而且难民流民多贫困,稍有灾患,他们便不得不再度卖去土地,成为流民。
“可...,薛大人,难道流民问题就无解了吗?”舒成有些丧气的问道,流民成灾,朝野上下都有认识,可如何安置流民,朝野争论不休,恢复太祖之策为一说,还有便是放开荫户,再有便是垦边,将流民安置在凉并雍幽四州边塞之地。
可这些策略都有致命缺陷!
薛泌苦笑下:“流民问题要慢慢解决,不能着急,总能找到办法的。”
实际上,这话就承认了,流民问题暂时无解。
穆公公赞同的点点头:“薛大人说得不错,凡事不能急,今年解决不了,可以等明年,明年解决不了,可以等后年,总有办法的,操之过急,反而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薛泌心中一闪,明白的点点头,舒成叹口气,心情沉重的低下头。
穆公公扭了肩,小太监立刻停止捏拿,向后退了一步,穆公公靠在椅子上看着薛泌,今天薛泌的见解再度让他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