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云依旧有些生气,为朝廷出点力就这样瞻前顾后,患得患失,难怪天下之事如此糜烂,朝堂之上君子难立,这些商人只知道吸食天下百姓的血肉,享受朝廷的庇护,却不肯为天下安危分担丝毫责任,真是一帮蛀虫。
柳寒神情愈加恭谨,秋云冷冷的扫了柳寒一眼:“朝廷是有力量赈济的,不要趁朝廷暂时困难便借机要挟,.”
“不敢,草民万万不敢。”柳寒当即躬身,好像非常紧张。
“不敢?!”秋云的神情愈发淡了,语气也愈发冷了,柳寒躬着身子,低着头看不见:“不是不敢,你不是说了吗,要将风险降到最低,其实,所谓风险,不过是你的借口,有大将军府为你作保,你还担心什么?!为朝廷出点力,就那么大风险吗?!”
柳寒看不到秋云,可秋云也同样看不到他,他同样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情,心中拔凉拔凉的,秋云在士族中在官员中,算是开明的,可在骨子里,依旧是盛气凌人。
秋云重重叹口气,端木正见状适时插话:“柳先生,看你的诗,也是慷慨豪迈之人,怎么作起事来,如此畏首畏尾?”
柳寒抬起头来看着端木正和秋云,轻轻叹口气:“大人错了,若只有我柳寒,怎么作都行,可我瀚海商社上下有数百口人,我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必须为他们考虑。
大将军,在过去数年,瀚海商社遭到多少士族门阀的攻击,若非大将军主持公道,瀚海商社恐怕早已经不复存在,大将军给我为朝廷出力的机会,我应该珍惜,可我必须考虑大将军走后,那些门阀世家会不会借此机会,将瀚海商社彻底掀翻,大将军,并不是每个人都象您这样,视胡人和晋人都为大晋子民。
士庶之别,晋胡之别,在很多士族眼中犹若天堑,为胡族送粮,本身便违反朝廷律令,这事若无人追究便罢了,若有人借此兴风作浪,不但我瀚海商社,就算您,也会受到攻牵连。”
柳寒一气说完,长长吐口气,秋云和端木正相对无言,现在他们不得不承认柳寒说得不错,秋云这样作本身便冒了风险,朝廷对塞外胡族的策略一向是分化,塞外雪灾旱灾,朝廷名义上要赈济,可实际上,多数时候,都是以赈济为名,行分化瓦解之实,朝中曾经明确提出,对塞外胡族就象养狗,不可喂饱。
见秋云和端木正意有所动,柳寒轻轻叹口气:“其实,按照我的方案,无论大将军还是端木大人,要承担的责任都很小,就算有人想兴风作浪,也兴不起大浪。大将军,您就要回朝了,朝廷必有重用,若有人借此攻击,虽然不至于。。,但毕竟有一番风波。”
拓跋鹰开始还不明白他们究竟在说什么,渐渐的也明白过来了,心里的怒火不住翻腾,难怪部落老人都说,晋人晋人朝廷都不值得相信,原来在他们眼中,草原英雄就是条狗,可就算狗,也该喂饱,就连这,他们也不愿作。
怒火在燃烧,拓跋鹰极力克制,柳寒似乎察觉了他的情绪不正常,不住悄悄给他使眼色,拓跋鹰咬着牙忍着气,看着秋云和端木正,他知道,尽管他现在的修为到了武师七品,尽管这俩人没有一点修为,可他决动不了他们一根手指头。
“好吧,”秋云终于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端木正低着头苦涩的叹口气,欲言又止,重重的叹口气。柳寒接着说:“多谢大将军体谅,端木大人,这事还得多看您,我过上几天便要去帝都,少可汗,咱们走吧。”
拓跋鹰阴沉着脸点点头,起身便要随柳寒走,端木正忽然开口:“柳先生,闻听瀚海商社前段时间收购了不少粮食,柳先生不会藏私吧。”
柳寒微微一笑,再度躬身施礼:“一切都听大人安排。”
端木正淡淡一笑:“我送送两位。”
秋云静静的站在厅堂上,一个人影从黑暗飘出来,这个人好像出现得很突兀,又好像一直都在那,又好像一直都不在,虽然在灯光下,可给人的感觉却很模糊,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看到一团灰色的影子。
“消息属实,有人在军营里布局杀他,出手的刺客有三人,修为最高的有武师六品,不过,他身边忽然出现了两个修为极高的高手,俩人联手挡住了那个六品高手的刺杀。”
“这俩人都是陌生面孔,我们的人调查过了,这俩人是半个月前才到凉州的,很快便成了他的亲兵。”
“没有查到刺杀者的身份,他已经下令封锁消息,三个刺客均当场身亡,他的亲兵死了七个。”
从头到尾,秋云都没有说话,只是灰衣人自己在说。
秋云嘴角挂着淡淡的冷笑,他很清楚,这是有人摁奈不住了,想要强行出手。他扭头看看宽大的书案后面的虎皮椅,很多人都惦记着,迫不及待的想要坐上这把椅子,殊不知,这把椅子是天下最难坐的几把椅子之一。
“柳寒的修为很高,比我高,刚才他已经感觉到我的位置。”
秋云愣了下,随即想起秋歌的报告,微微点头。
人影再度隐去,大堂上又是空荡荡的,只有秋云孤零零的身影,秋云走出来,抬头看看满天繁星,群星在夜幕上闪烁,四周空旷无人,整个将军府静悄悄的。
整座将军府分作前后两院,后院才是秋云家人居住的地方,前院则是秋云处理政务的地方,但不处理军务。护羌将军府不兼管凉州地方政务,但涉及塞外胡族的事务,则由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