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治五年的这个春夏,吐蕃犯边,被凉州守军成功击退,出塞大军一战定乾坤,大晋依旧是一个庞大的巨人,依旧不可战胜。
在出塞大军还没凯旋,一场朝争风暴,爆发了。
在观察数十天后,士族的反击终于展开了,而且目标十分精准,就是对准新税制的策划者和核心,张猛。
两天之内,弹劾张猛,要求废除新税制的奏疏,足足有数百封,接下来,地方大员的弹劾奏疏一封接一封飞到尚书台。
至治五年七月,豫州刺史吴缜上疏,反对在豫州推行新税制,认为新税制乃与民争利,小民不堪重负,强行推行,势必动摇国本。
随着吴缜的上疏,朝中大臣再度上疏,要求罢新税制,驱逐张猛,罢免蓬柱。
“都是一帮混蛋!”
漱芳斋内再度响起皇帝的咆哮,潘链率尚书台诸臣肃立一旁,张猛则站在另一边。
左辰听到皇帝暴出口,忍不住皱眉,正要劝谏,皇帝已经转过头来,看着潘链怒喝道:“你看看,吴缜说什么当裁减用度,好像朕多奢侈,朝廷用度都用在朕身上了。”
皇帝难以抑制自己的愤怒,一般来说,奏疏不需要向外公布,可若朝廷要反驳,便要将整份奏疏公布。
“朕登基以来,每日所用不过五两银子,皇后每天也不过四两银子,除了太后,宫里所有的用度都下降了三成,老十七,你掌控度支曹,你说,是不是!”
“皇上节俭,臣等尽知。”延平郡王答道。
“什么穷兵黩武,出兵塞外是穷兵黩武吗!这才过了几年,鲜卑人的教训就忘了,草原上的胡人要整合了,雍州并州幽州立时便有大患,这雍州并州幽州百姓就不是我大晋百姓了!”
皇帝愤怒之极,对吴缜的奏疏逐条反驳,显然已经气得发疯。
左辰眉头深皱,心中有些焦急,这吴缜的官声还不错,在豫州声望颇高,与盛怀不同的是,他为官比较清廉,从不受贿。
潘链面无表情,吴缜是少数没给他送过银子的刺史,对他的去留不关心,可今天,却必须保下来。
“皇上,吴缜所言有些过,但吴缜官声一向很好,在豫州声望很高,”
“官声好!”皇帝冷笑道:“他这官声于天下百姓有何用?沽名钓誉!虚伪!”
“皇上,吴缜不赞同在豫州推行新税制,朝廷该如何处置?”潘链问道:“臣以为当以说服为主。”
“说服?还怎么说服?”蓬柱尖锐的反问道:“朝廷不是没有说服,尚书台给他的廷谕便两份,潘大人给他的信也有三封,还要如何说服!”
皇帝走到潘链面前:“你说!”
潘链迟疑下:“皇上,吴缜在豫州干得还是很好,皇上,新税制争论很多,如果吴缜不愿在豫州推行,朝廷可以在其他州先推行,不一定非要在豫州。”
“朝廷向吴缜让步?!”张猛冷冷的插话道:“按照朝廷的计划,雍州冀州豫州,三州之后,明年就在全天下推行新税制,现在朝廷向吴缜让步,雍州呢?冀州呢?以后还有荆州,交州,并州!如果他们也照此办理,这新税制还怎么推行!”
皇帝没说话,继续盯着潘链,潘链略微沉凝:“蓬大人的顾虑很是,不过,新税制要推行,必须要上下合力,才能事半功倍,皇上,臣以为,此事可以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要多长,要议多久!”蓬柱逼上来,质问道。
潘链不动声色的答道:“新税制,朝中大臣,士林领袖,都反对,要求罢新税制的弹劾,都快将尚书台堆满了,皇上,这新税制就不能缓缓吗!”
“缓?要缓到什么时候?”蓬柱追问道,潘链略微想想便说:“这上计刚开始,蓬丞相知道,这上计繁琐复杂,涉及多广,乃国家头等大事,万不可懈怠。”
上计,每年春初,地方州郡主官派下属到帝都,向丞相府汇报本州本郡的财政,人口状况,治安状况,等等;简单的说便是每年的gdp考核。
为了上计,每年开春后,各地官吏便上帝都来,从各地的官吏便要启程,远的要走上半年,到帝都后,在丞相府汇报,与丞相府掌握的账册对应,这其中要有一个数字错误,所有账册就得重新作,因此,每年上计都很繁琐复杂。
潘链的意思很明显,你蓬柱先把上计搞好吧,省的上计出问题。
“丞相府有几百官员,都是老人了,上计能出什么问题!”蓬柱反驳道:“新税制才是国家根本,今年上计,已经统计的司隶,财政收入与往年持平,青州,下降了两成,徐州,下降了一成,这些都是统计出来的,扬州呢,上涨了两成。”
“为什么扬州会上涨,就是因为扬州推行了盐税革新,推行了新税制,青州徐州,风调雨顺,财政收入却下降了,这是为什么?”
从目前上计的情况看,情况还是很乐观,扬州比往年增加收入两成,扬州一向富庶,财税收入远超青州徐州,所以,这两州减少了,扬州增加两成,总的财政收入还增加了。
而且,这一年,真如蓬柱所言,风调雨顺,除了雍州照例报了干旱外,另外蜀州有一个县报了水灾,其他就没有报灾的,比往年强太多。
大晋粮仓,扬州荆州蜀州和冀州,这四个州只要不出问题,便不会有大问题。
“据老臣所知,冀州荆州和雍州,这一年都风调雨顺,财政收入应该没问题。”潘链并不着急,不慌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