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丽影是下午四点钟回到的中医院,一进干红病房,看干红正收拾东西,她问干红:“你这是干啥?”
干红说:“回家呗。我问大夫了,说我可以出院了。喏,出院证。”
赵丽影颓然地坐在沙发上,说:“那我呢?你有家,我没家了。”
干红上前拉住赵丽影的手:“咱不能这样,这不是败活呢吗?不算吃喝,一天一千六啊!你先回我婶儿家住。”
“我不敢。一回家我就感到,不定我妈还是我爸从哪里走出来。”
“自己爸妈,你怕啥呀?”
赵丽影小女人样地嘟着嘴晃着肩地说:“人家就怕嘛。”
干红叹了一口气,说:“那,就得我和你做伴儿去了。”
赵丽影立马精神了,说:“好啊!你不行反悔!”
“小孩子住家家呢?说反悔就反悔?你的也收拾一下。。跟他们结一下账,大概他们得找咱们钱呢。”
赵丽影痛快地应着,东一手西一手地攒堆(聚拢)着东西,一会儿就说:“好了,我去结账!”
结完账,找给赵丽影五千多元钱,她把钱揣在口袋里,乐颠颠地回到了干红病房,对干红象一个小学生跟老师说话似的说:“红,完事了,咱们走吧!”。…。
“咱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
“忘记什么事?什么事?”
干红想了想,忽然想了起来,她说:“翟,翟老先生!”
赵丽影两手一拍,说:“一高兴,把什么都忘了!对呀,翟老先生,咱们得和他告别一下呀!几乎是没有他就没有你呀!救命之恩,你怎么说了的?‘形同再造’啊!”
“你有他的电话吗?”
“不用电话。”
“那你怎么和他联系?”
“我有办法。”
说完。赵丽影就相对静下来,在她大脑里呼唤翟老先生:翟老,你在哪儿?
翟老先生立即回应她:“我在四楼,么(什么)事?”
赵丽影说:我们要走了,和你告别。
赵老先生说:“好啊。前会儿,我们主任征求我的意见,说你们是不可以出院?说病人力主出院。我说,可也行了,回家调养一段时间也行。注意不能生大气,就行了。”
赵丽影说:你放心吧,回家还是我护理她,我一定不让她生气。
翟老先生说:“那好。以后常联系。”。…。
赵丽影说:翟老,我想当面向你告别。
翟老先生立即意识到了什么。急急地说:“不用不用,咱们还用?”
——赵丽影真是那个意思:她想对翟老先生有所表示。她口袋里揣着找回的五千多块钱,她要把这些钱送给翟老先生。翟老先生肯定不同于绳哥,他肯定孙男弟女一大帮,他行医是为了生计。给咱干红治得这么好,怎么也要表达一下。
赵丽影说:我没别的意思,在我们家病人身上,你可没少费工夫,我们不表示一下,于心不忍,你就让我们睡个安生觉吧?
翟老先生说:“不用,不用。现在医院抓的很严,我怎么能顶风上呢?呼呼通通的,影响多不好?”
赵丽影说:我在电梯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翟老先生说:“我说不用……好吧,五分钟后我上去。”
翟老先生毕竟是翟老先生,他的功力不如绳哥的原因,恐怕就在这里。
赵丽影笑了,她站起身来,亲一下干红的前额,说:“乖,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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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红和赵丽影走出中医院,上了赵丽影的车,赵丽影开车,一路向北。走到市政府门前t字路口,赵丽影打左转向灯,干红问她:“你干啥去?”。…。
赵丽影说:“去你家呀。不回去打个招呼?你爸整天牵挂你,你不回去让你爸看看,就一头扎到我妈家了,算咋回事?”
干红很激动,说:“还是我的小凡,想得周全!”
干红探过身子亲了赵丽影一下。
和她们并行的一辆车里的小子,看到这一幕愣眉愣眼的。
干红吼他:“看么(什么)看!馋了?”
那小子虽然听不到干红声音,但看干红的气势,也胆战心惊的,赶忙加大油门,落荒而逃,好悬没追尾前边的车。
赵丽影和干红哈哈大笑。
赵丽影说:“你这是又有精神了。。又开始逞威风了!”
到了干红的家,车往胡同里一拐,布赖迩就粗声大气地叫起来,关着车门,在车里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你养这么大的狗啊!”
“还没看到呢,你就知道大?”
“听声音听不出来?”
“你怕狗吧?”
“你的狗我不怕,它不能咬我。”
“为什么?”
“我满身都是你身上的味儿,它还能咬我?”
干红撇一下嘴,说:“看把你富有的!”。…。
两人下了车,分前后走进院门,布赖迩先缠住干红,亲不够的样子。
赵丽影走出进院的台阶,布赖迩放下干红又凑近赵丽影,从赵丽影的鞋子嗅起,直嗅到她的心口窝。
干红在旁边说:“不行咬啊。这是你大姨妈!”
赵丽影向干红喊道:“谁是大姨妈呀!”
海卫这边的女人管月经叫“大姨妈”,看一个女人心烦意乱的容易发火,就说,是不是你“大姨妈”要来了?
干红也知道这一说法,但她很少和女孩子有这方面的交流——很少使用这类语言,就忘了这个茬儿。她原本是说:布赖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