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韩掌柜家门,安若墨什么也不曾说,直到快到了自己家,才问了安喜一句在什么地方找到的韩掌柜。
安喜面上有些为难,道:“确是在那西街街口上……离唐家远着哩。”
安若墨默然不语,她知晓,唐书珧叫她一回来便直奔韩掌柜家,为的就是抓到韩掌柜与唐家勾结的证据。但偏生,安喜见到韩掌柜的时候,他却不在任何一个能被指证和唐家有关的地方。
而很明显,安喜这小子的心眼儿不多。若是换个灵通的,见得韩掌柜之后扯着说上一阵子话,难说就能看到什么人物“路过”呢。但现下说这个显然是晚了,来不及的。
她倒也不想责备安喜,看着韩掌柜那些表现,她不得不相信他心里头有鬼!至于将仓库着火的事儿栽在玉简头上,这实在是个蠢透了的理由——如果火当真是玉简取暖不慎走水才烧起来的,那么最初着火的地方一定在仓库里。而若是有人纵火,着火的地方十有□□在库外。只要安家的仓库没有彻底烧个精光,就一定能看出起火位置的不同。
天色已经晚了,车厢里头也黑下来。安家的车里头是没有固定的灯座的,安若墨也不敢叫人点,便倚在车壁上发呆,到了家里头草草吞了些东西便躺下了。
她没睡好,不过第二日见得掌柜的和几个伙计,她便明白过来——没睡好的,远远不止她一个人。
韩掌柜的眼眶底下两块子乌青,玉简的面色也枯槁得很,全然不是当初那清秀少年的模样。单从“忧思过度神色劳累”这一点来看,这俩人倒还都挺有可能是做贼心虚的。
但剩下的三个伙计,虽然面上都有些阴沉,却也都没有这样叫人怀疑的憔悴……
安若墨一边看着,一边在心中告诫自己万万不可先入为主。她要借着这个机会让韩掌柜走人不假,但那玉简……
若是玉简也是个包藏祸心的,或者敢偷偷动什么手脚而怕被查出来的,她也不能容!
安家的产业,现下是她的,以后也很可能一直是她的。既然是她的,那便断断容不得别人染指。
既然要询问的是仓库着火这般叫人不愉快的事儿,安若墨便也不再和掌柜伙计们寒暄了,说了几句便直奔主题:“我倒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前脚走了,后脚仓库就着起火来?烧了那么多,叫我怎么和爹爹交代?”
那韩掌柜瞥了一眼玉简,道:“二姐儿,这事咱们可都是听玉五哥说的。您还是问他吧。”
安若墨点点头,道:“玉五哥要说什么,说就是了。”
“姐儿,那仓库是半夜里我正睡着的时候着起火来的!”玉简道:“我被烟呛醒过来,发现仓后着了火了,就赶着去寻人帮着救火……待得天亮时才将那火头全灭掉呢,可是后仓的货是烧光了……”
安若墨“哦”一声,瞥了韩掌柜一眼:“韩掌柜有什么说的?我记得,昨儿您可是很有些见解。”
韩掌柜一怔,想来是没有料想到这丫头片子这么不会做人,当着面就把皮球踹给他了,不由蹙了蹙眉:“我只是……只是这么想想,咱们这仓库,多少年了都安安生生的,怎么玉五哥一来,就烧了呢?蔡伙计同玉五哥是轮流值夜的,怎的偏生就是玉五哥在值夜的时候……”
玉简到底年轻,哪里沉得住气?一张面皮子登时涨红了:“韩掌柜难不成是疑心我放火烧了仓!”
“我可没这么说,也许你放了火,也许只是不慎走了水,这谁能说得清楚?哦,自然也有可能是什么坏人有心害咱们,不过,那偏僻地方,谁没事儿大半夜过去放火呢,也不怕叫周围村民看到,当小贼打?”
“好汉做事好汉当!”玉简怒道:“若果然是我不慎走了水,怎会不认?!”
“那可是几千两银子的货,卖了你,偿得起吗?”韩掌柜道:“好汉?你还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呢!再说了,若是有人故意买通你……”
“我姐姐是安家的姨娘,我怎么会投靠旁人?倒是你韩掌柜,你先是做假账欺骗姐儿,想要将铺子里的利处全吞了,后来还进些差货——你以为谁都看不出来你进来的是什么东西?”玉简也是怒了,道:“你抬高绸价不成,就进些次货,今后难道不是卖给别人,砸安家的招牌?!”
安若墨变了脸色,正要说什么,韩掌柜却急了:“你这小猴子!红口白牙诬陷人呢!我怎的就进了次货了?你倒是拿出证据来,我何时进了次货?货呢?!”
“烧了……”
“烧了,空口无凭,由得你这样胡说?!”韩掌柜道:“难说是你穷怕了,将咱们库里头的好货偷出去,又弄些破烂东西进去充数!后来怕败露,才一把火将它烧了个干净……”
玉简嘴唇颤抖着,睁大了眼睛。这小小的少年仿佛想不到世上会有人这样无耻——安若墨看着,心头也是冷笑,却没有说话。
何必说话呢,总有人要去体会到旁人的阴狠毒辣,这样今后才能提高警觉,不要被别人钻了空子。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韩掌柜冷哼一声:“还想栽赃我,你看看你有几斤几两!姐姐做姨娘也好拿出来说!这女人的心向着自己娘家的多了去了,我就不信真出了这样的事儿玉姨娘不护着你!”
这韩掌柜人蠢,嘴皮子却不笨啊,安若墨想着——这何止是在损玉简攀着姐姐的裙子讨饭吃,更是在给她安若墨上眼药啊,这是要彻底动摇安若墨对玉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