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模样落在周氏眼中,可也没觉得她有多么的无辜。老太太气愤道:“你当我不知你安着什么心?将罪责往这松了皮的贱蹄子身上推了,便把你自己摘了个干净,却是想得美哩!定是你撺掇她去偷听,又指使她来气我!你两个一气的,只当我瞎,看不出你们这些猪狗心肠?”
安若墨正要张嘴,门外却是风风火火撞进一个人来,不是陈氏又是谁?她见着安若墨跪在地上,登时便红了眼睛,上前也不顾周氏,将安若墨拽了,道:“你快回去躺着!地上这样凉,受了寒可怎么是好!”
“娘……”安若墨被陈氏吓了一跳,弱弱道:“祖母要我跪着的!”
“上去,我叫你去歇着!”陈氏难得地拔高了声音:“你这身子是我生下的,长这样大是我养下的,难不成我不该说,不该管?”
安若墨真没想到陈氏也有炸毛的一日,当即点点头,正要往床上爬,周氏却气炸了:“老二家的!你这是个什么意思?我叫她跪着,你是看不到,是听不到?没得吃了熊心豹子胆,和我老人家叫起板来!不逊顺的玩意儿!你掂量掂量忤逆长辈的罪过!”
陈氏看了周氏一眼,一提裙摆,在周氏面前跪了下来:“娘要罚,罚我便是了。姐儿病着,叫她跪久了,扎了病根儿,可怎么是好?”
“我想罚谁,就罚谁!”周氏怒了:“你,你养了这么个不孝的东西,休以为我就不敢罚你!贱东西,你滚到外头去!你那膝盖软,见人就跪,好,你就去庭里头跪着,多咱跪碎了你那两块儿烂骨头!——谁教你上去了?你也给我下来跪着!”
周氏那最后两句话,却是说给安若墨听的。一股飞扬跋扈之意溢于言表,叫安若墨见了便怒上心头,不由硬邦邦道:“祖母好大威风,前天不是说了么,要去县衙门里告状,若是告不赢就吊死在衙门外头。怎么的,如今这股子威风只能和我们母女两个发泄了,您叫谁跪着谁就得跪着,您觉得自个儿是王母娘娘不成?”
陈氏脸儿一白,呵斥道:“怎么和祖母这样说话!无礼!”
“哎呦,假惺惺作态给谁看,你们母女两个,不就盼着老婆子早一日气死,好有你们两个黄鼠狼子当家?”周氏冷笑道:“到底这偷人的小贼蹄子还嫩些呢,狐狸尾巴给露出来了!先前装出来的孝顺呢?如今口口声声顶撞我,叫官府知道了,捉去打死!”
“祖母说话放得好听些!”安若墨也是怒了,声音不由抬高:“偷人的贼蹄子,世上可有人用这般话形说自家晚辈?!原来安家的嫡女偷人,安家祖宗面子上好有光彩!”
“你还敢顶撞我?”周氏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且等着,隔日我请了族老来,将你也处置了!教你巴着那铺子不肯撒手,还真当自个儿救了这一家老小呢!竟敢拿出颜色给我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娘!”陈氏听闻,忙叫道:“娘,招儿年幼,不懂事……”
“不懂事?那来儿呢?来儿死的时候,比她还年幼,怎么不闻你这贤德嫡母为她求一句不懂事?哼,我看不是什么不懂事,就是没规矩!娘也是个没皮没脸的,养下的贱肉也……”
周氏话音未落,安若墨却笑了:“祖母,祖母?您要请族老是不是?娘您也别求她,就由得她去请族老吧。真待得族老来了,咱们母女两个没命,她也未见得能多活几天!族老们也有心思的——这一家人两个孙女儿都该被族法处死,可见家里头长辈到底怎么教养的?做祖母的半点儿不疼爱着孙辈,反而想方设法将他们害死,这事情说出去,只怕人家还当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吧?这样的脏东西,该不该处置?”
“你胡吣什么!”却是周氏与陈氏一道出言喝止。
“胡吣?”安若墨微微笑了,一双黑得怕人的眼睛深深看着周氏:“祖母,你心里头要是还有一点儿清明的话,如今就该收手回去养老!祖父已然是那般模样了,爹爹瘫痪不起,你眼前还有几个亲人?真逼死了我跟我娘,信不信我有法子叫玉姨娘也不照看你们?由得你们烂死在床上吧!现下祖母身子骨还硬朗,可只怕抱养个儿子也来不及防老了!”
“你,你在威胁老婆子?”周氏面色铁青。
“祖母大可以逼死我试试。”安若墨回答。
房中一时寂静,连丫鬟们都不敢大声儿出气。
“你们都想清楚些,”安若墨瞥着几个丫鬟道:“脖子上头顶个脑袋,不是用来长头发好看的。再有今儿这种事,仔细你们的腿。”
周氏终于发声,她颤颤巍巍抬起手指,指向安若墨的鼻尖:“猪狗东西,你今日竟然这般忤逆不孝,今后……”
“莫提今后,安喜和安乐回来了吧?”安若墨道:“祖母想请族老们来吗?孙女虽然病着,现下着人安排他们去跑腿儿却也是无妨的。”
周氏咬着牙,老眼里闪着和年岁不符的亮光,终于气恨着甩袖而去。安若墨看着她出门,方向陈氏道:“娘,娘你快起来!”
陈氏这才木怔怔被两个丫鬟扶起身来,她看看安若墨,低声道:“你可闯下大祸了!”
安若墨却道:“今儿之后,做什么都不是闯祸了。”
陈氏一怔,蹙眉道:“你祖母那样的性子,断不能就此算了。”
“她若是不愿善罢甘休,到得那时候再说吧。”安若墨道:“可今日若是应付不过去,今后可就更没法子了……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