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要是散伙了,他唐书珧怎么过日子?难道是……凭借她这店铺的两分利来生活?安若墨越想越觉得怀疑。
人说由奢入俭难,唐书珧这大少爷的生活过了二十年,突然要从富二代变成小康阶层,他真的就甘心么?情理上说不通,那么能支配他做出这般抉择的,便只有事实上的利弊取舍了吧。
会不会是唐家快出事了?若真是这般,唐书珧只怕非但没打算和家里风雨同舟,反倒事先做好了弃船逃跑的准备。
她想着,难免有些出神,可陈氏便坐在她面前,如何能看着她这么发呆下去?做娘的一把将她按倒了,用被子实实捂住:“你这孩儿,还不快躺好,仔细受了风……”
“娘,我没事了。”安若墨却觉得身子从没有这么轻快过:“我喝点儿水便好。”
“果然只是心病?”陈氏眉头微微舒开,却同时叹了口气:“我看那唐家大少爷待你也甚是不坏。只是……他何必这般周折呢?他也不缺那几个钱,难不成是借着这由头,和咱们多些联络?”
“便是想和咱们多些联络,也是为了让咱们盯着唐书珍吧。”安若墨不得不打断她娘的脑洞:“他家里头那些事,不是咱们小门小户能想明白的。他既然要把铺子还给我,我便受着,他要的利钱,给他便是……”
“……”陈氏看了看她,却并不说什么,只从断水的丫鬟手里头接过水碗,就口试了试水温,用小勺儿一点点喂给了安若墨:“你要快些好起来……你虽是个女娃儿家,也是娘的心肝,万万不敢有些差池。”
安若墨点点头,道:“娘放心,我定然是要好起来的——那几箱铅块的帐,可还没讨回来呢。”
陈氏这才想起来,脸色不由一变,道:“莫要提那些个!钱财身外物,当得什么要紧事儿!你祖母还差遣了小厮去周家呢,求人家给主持个公道——说起来,这不是叫人为难么?周家又不曾见到过他们拿铅锭子来家里头,如何便能断定不是咱们撒了谎?便是属意了杨县令办差事,到底是欠了情,还给人着落了把柄呢……”
她说着,安若墨却惊讶地瞪大了眼:“她叫咱们的小厮去周家……?!天爷,这算是什么事儿!可还有人留在家里,快派出去把人喊回来啊!周家如今正是自顾不暇呢,咱们上去是讨谁的厌弃!”
“安喜安乐两个都叫她派走了……”陈氏道。
安若墨一时只恨自己居然病倒了——周家那位叔父的事儿可还没算完呢,这个时候凑上去让人家帮忙,不就是去讨厌的么?若是周家全盛那阵子,说上几句话,压压唐家一个商人,那倒是容易得很,可如今……
周家连自己的亲闺女在婆家被人排挤都管不了了,还管你儿媳妇的娘家?唐家在平时当然不敢和官场上的人计较,可真要是到了十分微妙的时候,钱财可通神,周家又怎么会轻易得罪这样的大商贾?
周氏这老太婆,一辈子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她以为这县城省城里的事儿,和她在村里一般的么?
“娘。”安若墨伸手握住了陈氏的手:“娘,您现下就去请唐家大少爷稍候一阵子,我写一封信,求他捎给大姐姐!咱们如今做这些怪,周家便是抹不开面子帮了,大姐姐今后要如何做人?这护着亲戚又扯着钱财的事儿,若是叫人传出去了,可真是个不小的罪名!”
陈氏忙叫了丫头快跑去前头请唐书珧留步,又一手扯过一件皮裘,捂在只着了寝衣的安若墨身上:“你可别再受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