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静寂之后,天紫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什么?”
莫伤离看着她,并没有重复那个问题,只轻轻叹了口气:“不说的话,等下会死哦……”
天紫沉默,却终究还是笑了:“讨厌,明知道人家最是贪生怕死,偏要用这个吓我。”
“所以你要乖乖的,告诉我,真有另外一颗异世之心么?”
“……那天那个蚌女,是你?”
“嗯,漂不漂亮?”
“你还真是恶心。”
“更恶心的事情我都做过,喜欢的话我可以一件件讲给你听。”
“你还是等着下到地府,讲给初月无忧那个女人听吧!”
“呵……地府里若真有她倒好了……”
“也对,那女人罪孽深重,又怎么配下地府,可怜你在世上蝇营狗苟数千年,说不定她早在洪荒之门里形神俱毁、灰飞烟灭了……”
“你想死?”这句话是明辉太子问的。
即便从开始就在状况之外,而且至今也不明白到底这两个人在说什么,但作为丈夫,却能看出自家女人笑意盈盈的眼眸之中,某种鱼死网破的狠戾和决绝。
她不是逞口舌之利,她是在激怒那个人。
她在求死。
明辉太子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他这位肆无忌惮地爱慕着尊荣浮华的太子妃殿下,忽然间就决定舍生取义了。
初月无忧是谁?异世之心,又是什么呢?
“……莫先生对吧?”他转向那个被恶语相加,却仍然言笑晏晏的男人,“女人家不懂事,你要什么,也许可以对孤说说。”
“呦,太子爷想听?”莫伤离仿佛才想起旁边还有这么个活物,笑嘻嘻地拱了拱手,“不敢劳烦您,在下只是想,向太子妃要一颗心而已……”
明辉太子怔了怔,本能地把怀里受伤的女人搂紧了些:“不给!”
莫伤离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天紫皱了眉挣扎着坐起来,将那男人推到一边:“这不是你们人间的事,你不要管。”
明辉太子怒了:“不是人间的事这孙子跑到我家里来?不是人间的事他打我老婆坐我的床?我知道你非我族类,终究不是太子府这座小庙能困住的,所以平时再怎么闯祸胡闹我都忍了,但现在有人当着我的面说要你的命,你要我不管?!好歹我们也是拜过天地滚过床单的,我把你当女神,你把我当npc,凭什么?!凭什么?!”
像蓄洪之后猛然开了闸的水库,年深日久沉积的辛酸不平,一下子都想了起来,吼到最后,已经明显破音了。
天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莫伤离斜睨了他一眼,懒洋洋问:“什么叫恩……屁西?”
“关你屁事,滚蛋!”太子殿下暴脾气上来,全然忘了眼前这人动动手指头就能要了自己的命,只一味向着那个伤了他心的女人发飙:“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千呀年呀……咳……你自己算算我们修了多少年!时至今日,除了这幅皮囊是我认识的,你到底是谁我都不知道!可是你每次出去,我都担心你死在外面!每次有这些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野男人上门找你算账,我都想着豁出命去也得保你无虞!我堂堂一国储君,整颗心都恨不能切成刺身沾点芥末给你下酒,你现在说不要我管,你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砰!
一记手刀,卯足了力气切在濒于失控的太子殿下的后颈上,将所有深情、愤懑和憋屈粗暴打断。天紫揉着手掌,不去看缓缓倒下的男人,低垂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明暗交错,半晌,才冷冷啐道:“聒噪,我本来就不是人……”
莫伤离饶有兴味地看着:“这男人蠢是蠢点,倒也并非一无是处,要是能活下来,不妨跟他携手终老呢……”
天紫瞥了他一眼:“你好像最没资格说这句话。”
莫伤离很是委屈:“我千里迢迢而来,不过是想求个答案,你明明知道的,告诉我,有那么难么?”
“真想知道?”
“当然,你肯说了么?”
“就是他。”随手指了指倒在床上那个,“你把他带走好了。”
莫伤离默然半晌,笑了:“他是异世之心?”
“如假包换。”
“可他的满月酒,我还跟着连城他爸进宫去喝了呢……小狐狸,我心疼你,你可不能这么骗我……”
天紫抬起头,笑得明媚:“听闻长风族人都会读心之术,你有本事,就自己猜啊。”
莫伤离笑得更加灿若千阳:“灵狐族天生羸弱,但却有感知灵物的本事,又因为知道的太多,所以可以隐匿本心,我的读心之术对你没用。但,这个有没有用呢……”
仿佛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而做的一个实验,袍袖下两根修长的手指伸出,点上天紫的额头,有某些阴沉、湿冷、难以言喻的暗黑之气,自指端灌入印堂,然后随着手掌旋转,下滑,在胸口轻轻一击,尽数封闭在天紫身体里。
就像被突如其来的苦寒急冻住的花朵,天紫脸上的笑容迅速凋零,匍匐在床榻上时,面色已经苍白如纸。
莫伤离摸摸她的头:“初月族人的一点怨气,疠水里带来的,你尝尝其中滋味,或许就不会那么任性了。”
天紫想摆脱他的手掌,却发现连动一动都已经是奢求,刀剑入体、斧钺加身、炮烙车裂、鱼鳞寸刮、棍棒打折手脚、铁索勒断咽喉、烈火烧焦皮肉、骨骼碾碎成灰……初月族人被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