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低醇的声线破开了冷凝的空气,云重紫直接跪倒在床上,额头抵在双手间叩拜,“给七郡王请安。”
她满心都在思索着,自己到底怎么跑到床上来的?
“过来。”
慕君睿也没回头,说话底气十足,看来病是好了大半,云重紫也放下心来,依言走到他面前,目光微垂不敢与他直视,不巧却看到他正系着胸前的袍服,祥云扣都错位了,想笑又不敢明目张胆,只是抿了抿嘴角憋成内伤。
前世的记忆里,传说中的慕君睿是温润俊雅,大元儒将,对人客气有礼但又不会觉得疏离虚假,看来道听途说真不可信,至少这一夜相处,他对自己简直就是不假颜色,说话惜字如金。
此时的慕君睿不过是刚带兵打仗,也小有成就,身边都跟着小厮伺候,穿衣带帽哪里用自己动手,云重紫见他十分纠结地摆弄,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上前一步说道:“七郡王不易劳累,这种下人活计还是我来吧。”
反正他俩整晚上都共处一室,她也不在乎是否当个下人来看待,好在杨志申是个聪明人,没有把七郡王来此的消息到处传,不然不出二日,她又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慕君睿没有拒绝,直接把手松开表示允她近身,云重紫的身高矮了他半个头,系扣时还需要踮起脚尖,她在他眼中实在是个孩子,然而她的手段和意图比成人还略胜一筹。
“云重紫,我因何而病?”慕君睿顿了顿,沉声道:“本郡王要听实话。”
听他这么问,云重紫更加确定慕君睿看穿了自己的阴谋,她也不管他信不信,把准备好的套词说出来,“因为香粉之气,郡王放心此症并不会致命,只是您以后要远离一些香粉气重的女子……或者少年。”
香粉?少年?慕君睿脑海里出现位凝脂气的玉人来,他眯起幽深的瞳眸半天不语,莫非她真正的目的是他?
“本郡王该如何惩罚你是好?”
云重紫正以为他会接话问她要什么赏赐,谁知居然要惩罚她!
她震惊得猛然抬头,慕君睿深潭般的眼底隐隐露出看穿她心思的嘲讽,她正想为自己要个说法,有人来到门前问话,“郡王,杨志申求见。”
慕君睿挥了挥手,云重紫无奈只好去开门,门口站着杨志申和两名御医,还有他们身后的顾耀中。
杨志申用崇拜地眼神看了又看云重紫,心里暗道,好在有三娘子在,救活了七郡王,不然他的乌纱甚至小命都要不保了。
除了杨志申一脸兴奋,两名御医见慕君睿健好,也对三娘子有了新的看法,小小年纪医术了得,将来必成大器。
昨夜七郡王发病只有他们几个人知情,顾耀中早早睡下也没人相告,他刚起床就被喊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进了门就见云重紫在慕君睿的房间里,没高兴半刻,就想到难道三娘子昨夜都在此?不由把他们的关系想歪了几分,心里对她充满了鄙夷。
没想到这个云重紫是个狐媚子,小小乡野娘子居然敢和七郡王有染,见到她也没了先前的热忱,把脸一扭看都不看她一眼。
云重紫把顾耀中脸上的变化看的明明白白,对他的反应也并不介意,反正有些人也高兴不了多久了。
“钱院使、陈院判,昨日辛苦你们二位了,我回去后定会如实禀告父皇你们的功劳。”
慕君睿又恢复了往日的神彩,嘴角噙笑,温文尔雅,没有一点攻击性,也就是这样的笑,才会让人防不胜防。
两名御医互看一眼,连忙跪下,钱院使吃不准慕君睿是什么意思,居然把功劳按在了他们头上,就是他想领功也要分什么人,怎敢欺瞒圣上。
钱院使如实禀告:“微臣不敢居功,郡王的病实乃三娘子一人之劳。”
“哪里的话。若是云重紫没有治好本郡王,你们回去也要受到惩罚,与她又没关系,说到底还是你们辛苦。不要跪着了,都起来吧。”慕君睿的笑容和蔼,可是却让人有一种阴寒。
他的一番话,让所有人的面上的表情都各有不同。两名御医惊出了一身汗,面上干笑不已,杨志申是惊奇万分,顾耀中则茫然不解,唯有云重紫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她心中叹了口气,果然是笑面虎,真是不好惹,把所有人心里的那点小九九都看得十分透彻。
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瞒过他的眼?
“只是我有一事不解,本郡王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病了呢?”
钱院使不知慕君睿是在明知故问,他不敢再有一丝隐瞒,老老实实地回答:“回郡王,哮病多因病邪入体,微臣昨夜里把郡王的吃穿用度都查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不妥。”
慕君睿眼皮微垂,端起桌上的茶漫不经心地问道:“我身边的人都查过了?有没有什么遗漏?”
一直不说话的陈院判突然插话,“就差顾大人了。”
“我?”
他们的交谈顾耀中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也有明白几分,应该是昨夜七郡王发病,三娘子过来诊治而已。
他怎么会把云重紫想歪呢!难道说是因为自己对她有所期待,才会肆意揣测?
看来他是真的在乎她的名声,如果她不是清白之身,又如何配得上自己?想到此,顾耀中看向云重紫的目光又殷切起来,十三岁的云重紫已初见美人之态,沉静的性子更让人为之着迷,他应该尽快亲近她,或者想个什么法子带她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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