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臣妾也有话说。”向家女儿亦不示弱,跪道,“臣妾无端端被她推过去的花盆砸中脚面,如今肿胀得连鞋也不能穿了……”
魏夫人痛斥:“你一派胡言,本夫人何时推花盆伤你来着?你方才分明用脚狠踢了本夫人一记,还敢欺诓太后?”
向家女冷驳:“是你伤人在前,我自卫在后,我踢你的左脚不过是幸免于难,大不了请御医来验我右脚的伤势!”
“验伤便验伤,本夫人的膝盖正要好好验验……”
“都给哀家住口!”慎太后头痛欲裂,“淑妃,代哀家送各家夫人出宫,今日的宴席到此为止。宝怜,将这两人分别领到康宁殿的东西便殿,传尚仪和司正候命。”
淑妃出面送客,宝怜前来领人。那魏大夫人走便走了,犹狠狠瞪了敢在虎口拔牙的向家女一眼。
后者不但不惧,尚冷笑道:“再瞪,我剜了你这两只眼!”
火上浇油,魏夫人切声低骂:“你且等着,看本夫人如何把你连根拔起!”
“你算哪根葱!”向家女怒焰勃发,掐腰大骂,“你以为这天都城这大燕朝是你魏家的天下不成?你还敢将我连根拔起,我看是我拔光你所有的牙才是!”
魏大夫人头一回遇见一个浑不吝的主儿,气得颤颤巍巍,好半天憋出一句:“你这贱**胆!”
向家女杏眸圆睁:“你敢骂我贱人?看我撕了你这张嘴!”
宝怜和诸宫女上前劝架,纷纷被向家女不同闺阁女儿的力道给搡了出去。恰巧,有几位命妇打侧边经过,带着那么一毫看热闹的心思且走且停,顺便化作被殃及的池鱼,一个个被撞得东倒西歪,还有人跌进天池冻结的冰面。
有宫女撒脚去向主子报信:“禀太后,魏夫人和元夫人又打了起来,还把经过的陈尚书夫人、张御史夫人、贺左仆射夫人给撞伤了!”
慎太后骤发一阵晕眩,扶额道:“这这这……荒唐,荒唐,天下怎有这般荒唐的事?这实在……”
“太后,太后!”
“太后晕倒了,快传太医!”
“快去禀告皇上!”
太后精心安排的冬至宴,演变成一场别开生面的宫乱。
魏昭仪始终扶着母亲躲在暗处,眼瞅情势如此,叮嘱母亲道:“娘回府后立马到姥姥家,至少住上月余,待女儿这边将大伯母给安抚住,您再回来。”
魏二夫人泪眼婆挲:“你大伯母不是好惹的,为娘在这里,至少可以做她的出气筒,不然她事后找算你头上,到时你怎么应付?”
魏昭仪不由大气:“你真是……”
“夫人还是听昭仪娘娘的罢?”绯冉施施然打帘后走出,翘首眺望那团乱处,“娘娘如今贵为昭仪,又是皇上的新宠,魏大夫人怎么也得心存忌讳。夫人若留在这里任人欺负,才会成为昭仪娘娘被人捏在手里的弱处。再说,您若藏起来,您的畏惧也能使魏大夫人获得少许安慰,多少也能消几分气,对昭仪娘娘反而是件好事。”
魏昭仪瞥了她一眼,对母亲道:“她说得没错,趁着大伯母被司正司的人软禁宫内,娘赶紧出宫,就跟爹说是我说的,要你暂且离开天都城。”
魏二夫人洒泪而别。
魏昭仪回身面对不请自来的绯冉,道:“借一步说话?”
绯冉恭首:“娘娘请。”
绯冉领路,两人从品云轩的侧门走出,一路默然地行进御花园内,寻得一僻静小亭。
“本宫记得你是司仪绯冉?”
“正是微臣。”
“你是太后跟前的红人,为何来助本宫?”
绯冉一笑:“姑且不说微臣当不当得起‘太后跟前的红人’的美誉。为什么太后的人就不能帮助娘娘?”
“你明知故问。”
“娘娘。”绯冉微微倾身,“微臣在这宫里呆了已有二十多年,不妨以老卖老,告诉娘娘一句:在这后宫里,多一个朋友,绝对好过多一个敌人。”
“朋友?敌人?”魏昭仪秀靥含讥,“谁是友?谁是敌?”
“娘娘能这么想也不错,总比那些认为后宫当真是姐妹和气风和日丽的娘娘少了几分天真的危险。”
魏昭仪蛾眉浅颦:“你还是没有告诉本宫你为何助本宫劝导家母?”
绯冉莞尔:“那么,娘娘何妨擦亮双眼,好生分辨一下这后宫的友和敌呢?微臣告退。”
绯冉姗姗作辞。
另一边,蔻香沿路寻来:“娘娘,昭仪娘娘,昭仪娘娘!”
“本宫在这里。”魏昭仪步出小亭。
蔻香大喜,抖开怀中抱着的酒红毛氅,道:“娘娘,这冷的天,您没穿外氅就出来了,奴婢真怕玉体受寒呢。”
魏昭仪唇抿浅笑,看着这位温顺的奴婢为自衣添衣系带,道:“蔻香是大伯特地安排给本宫的左右手,你在这宫里想必有些门路罢?”
“奴婢只是听从主子吩咐办事。”
“帮我打听尚仪绯冉这个人的底细。”
“奴婢遵命。”
“那边怎么样了?”
“皇上发话,将惹事的两位夫人暂且禁足地康宁殿左右便殿内,等待太后发落。”
魏昭仪脚步陡转轻盈:“回宫罢,说不定大伯父会派人来找本宫了解事发的原委。”
“是。”这位魏家女儿,够聪明,够机警,惟独城府尚欠历炼,在这宫里,如此轻易地喜形于色可不成呐。蔻香油然感觉自己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