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哂:“我信娘娘。”
薄天在腹中一径嘘唏:女人啊,还真真是这世上最最没有道理、最最玄奇的生物呢。
~“两位舅舅的伤可见好了么?”兆惠帝问。
又逢十六,母子共用午膳后,康宁殿便殿用茶。慎太后听闻儿子起询,未语先笑:“他们两个年岁也都一大把了,不似壮年时候那般皮实,不易好。但他们若知道皇帝如此关心,感激涕零之下,说不定不药而愈。”
兆惠帝莞尔:“朕登基前,蒙两位舅舅多方协助,朕铭记在心,从不曾忘记。待他们痊愈后,朕要在问天阁设宴,为二位舅舅洗尘压惊。”
慎太后面相平淡,道:“他们是皇上的臣子,所作所为俱是份内中事,皇帝乃九五之尊,何须这般客气?不然,他们一个个恃宠生骄,更该忘了自己的本分。”
兆惠帝微讶:“母后似乎是在生两位舅舅的气?”
“不气都难。”慎太后眉心生结,“皇帝最是晓得他们的底细,竟然还会中了旁人的暗算,难道不是天大的讽刺?不必说,定然多年的养尊处优软了筋骨,蚀了心智。以此以往,慎家不是那个慎家,如何还能为大燕的千秋万代尽忠出力?难怪民间有个‘富不过三代’的说法,想来就是富贵之后,失去斗志,日渐惰懒懈惫,消磨光了所有志气。”
兆惠帝目澜沉浮,道:“母后这话虽然不无道理,可也不必太过忧虑。智者千虑,尚有一失,两位舅舅也是ròu_tǐ凡胎,难保没有一时的大意。何况他们劳苦功高,如今年岁已长,是时候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安享太平年景。朕将为两位舅舅备好黄金、良田,供他们颐养天年。”
慎太后喜道:“皇帝如此替他们着想,哀家也为他们高兴。当下只须为醒芝寻个好夫婿,哀家为他们的心也就操持完了。”
“醒芝?可是远舅舅的老来得女?”
“可不就是那个孩子?”慎太后放下茶盏,打榻案下抽出一卷小画,递到皇帝面前,“这个孩子及笄初过,出落得一表人才,哀家想在天都城的世家子弟中为她张落一门亲事。”
兆惠帝扫罢一眼,问:“母后可看中了哪家公子?”
慎太后心中做了最后一回权衡,道:“哀家寻摸了些时日,看来看去,惟有司晗最好。”
兆惠帝略加沉思,道:“司晗在天都城的新一辈中,的确是拔尖的,但他性情怪僻,喜怒不定,未必是良人。”
“这男人成家前都全是孩子心性,惟有成家,方算成人,方可立业,也更担当起保家卫国的大任。”原本,太后娘娘属意将司晗归于一位远房侄女,然而纵观当下情势,不得不忍痛割爱,另辟蹊径。
“母后说得是。”兆惠帝亦乐见其成,“待司晗得胜凯旋之日,朕封醒芝为郡主,赐婚司家,母后看可好?”
“当然好,当然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司家外有一族之长为婿,内有卓尔新贵撑门,未尝不是一桩好姻亲。且这般一来,魏氏拿女儿拉拢司家的算盘落空,皇帝对慎家的戒防卸除,亦算值得。
“说到司家,朕正好想到一事。”兆惠帝轻语道。
慎太后专注聆听。
“朕欲让薄家认司相为义父,母后意下如何?”
“这是好事,哀家没有反对的道理。”
兆惠帝稍稍怔了怔。
慎太后冁然:“哀家先前是担心因为一个女人你们兄弟失和,君臣失睦。如若允执看得开,群臣无异议,哀家何尝不愿意时时看到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