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太后思索须臾,问:“这把‘快刀’所指何物?”
“太后、皇上的圣裁。”
“皇帝和哀家下这道旨意有何难?”慎太后声线稍扬,“可哀家若想如此,何须等到今日?哀家执意宗正寺审讯,是为彰显大燕执法公平,使各方无隙可趁,无言可诟。你审了恁长时日,竟然只想得出这么一个法子?倘使是为了避责躲懒,直说无妨,大燕人才济济,不愁没有可用之材。”
“太后容禀。”她未张未驰,徐徐道来,“当初若不审即判,自然是众口纷纭各执一词,如今历时恁久,证人、证物屡屡过堂,举朝皆知,又因昭容娘娘始终未曾认罪,方须一道圣裁了断这桩公案,早日平息前朝、后宫纷涌而出的杜撰与揣测。”
“了断?平息?”兆惠帝轻嗓反问,“薄御诏有何恁藉,以为圣裁一出,便能了断此案,平息纷纭?”
“圣裁即出,自需公允,既可维护大燕法纪威严,又可照拂老臣爱女之心,各方便无异声。”她道。
兆惠帝哑然失笑:“朕听着你似乎连‘圣裁’如何的‘裁’法也有了主意?”
她垂眸:“微臣斗胆,是想过这个‘裁’法,皇上赦微臣无罪,微臣方敢畅所欲言。”
兆惠帝扬起唇角:“赦你无罪,但讲无妨。”
“仅凭淑妃娘娘宫中宫人的证言,以及被疑屈打成招的春禧殿宫人证词,没有魏昭容的亲口供认,无法判昭容娘娘僭越规制、觊觎后位的大罪,但娘娘不敬太后、试图自戕等罪愆众目所见,辩无可辩。如今可否以此两项大罪予以裁夺?”
慎太后面容间稍见霁色,微微点头:“如此的话,哀家也觉有两三分的道理。皇帝认为小光此谏可行么?”
兆惠帝略作思忖,道:“魏相劳苦功高,昭容育有帝裔,论情论理,委实不宜对魏昭容施以重刑。但有罪不究,置大燕法纪空设不说,也易使他人心生侥幸,竞相追仿,造就恶果频出。小光这个主意,不失为折中的妙方。”
慎太后颔首:“就这么办罢,褫魏昭容的昭容位分,打入冷宫,大皇子姑且由哀家照顾,改日另择良母。”
兆惠帝面生不忍,叹道:“她毕竟是蠲儿的生身之母,削其位分,不必另择冷宫,就将她幽禁在春禧殿,事佛茹素,长年反省如何?”
“皇帝这么说,哀家当然同意。你们是夫妻一场,哀家和她何尝没有婆媳的情分?”慎太后语声甚是柔蔼和缓。
不可一世的魏昭容从此再无前程,太后娘娘心宽体泰,易变易通。
但,此时的太后娘娘并不晓得,就在这位魏家女儿没落中的不久之后,另一位魏家女儿迈着窈窕细步,端着妍媚容颜,袅娜踏进宫廷。也正是那位魏家女,为太后娘娘敲响第一声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