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怪我么?卫免两手交迭掩面,重声一叹:我对容妃娘娘怀有那份不能见光的爱慕,却欲娶你为妻,你该怪我的。
怪你救我免于**?怪你为二姐集齐药材?怪你在我们三人几近走到绝路的时候施以援手?薄光满面愁容:难道薄家人在卫大人心里是如此不识好歹的么?
你……卫免看她这般,不禁啼笑皆非,神态举止也因之恢复如常。
薄光转而兴致勃勃:话说,既然卫大人来了,你我索性来一场久别故人的夜话如何?不妨从头道来,那个时候,卫大人是以什么名义远离公职的呢?
过去,两人的多次独处皆被明亲王横空出世地截断,如此机会着实新鲜。
时值双亲的祭辰,我向太后告假回乡。祭祖后来到尚宁城,因行宫禁军统领与我同出一门,得他相助寻到了你们所在的禁苑。之后暗随了几日,发觉二小姐病重,你则用药将禁苑西角的墙砖腐蚀了几块撬开了一处洞口,每日出宫赚钱。是而我乔妆易容,并设好了尤放这个名字,寻机接近。
那个乔装下的尤放着粗衣执阔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恪尽江湖作派。年轻有为的卫大人为了觅得一丝接近心上人的机会,端的是煞费苦心。而自己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挖墙角大计,居然伊始便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人家眼皮底下,纵算时日弥久,想来也不甚甘心呢。
倘若那时二姐没有阻止我,你我结成夫妻,你如今也做不了统领北衙禁军的羽林将军罢。你出身将门,令尊令堂戍守边防的丰功伟绩是大燕皇朝长盛不衰的传奇。你作为忠烈遗孤,被太后收为义子,精心栽培,委以重任,重振家门指日可待,却几乎在那当下失去你的大好前程。为了一份无望的感情,值得么?
家父无兄无弟,家母也是孤儿,他们长年并肩驻守边疆,我留在天都镇日与府中管事、教习师傅为伴。当年,父亲战死沙场,母亲刎颈殉夫,死讯传来后,我当即被接进宫中收养在贵妃膝下,所有人皆对我说我的父亲母亲死得英雄壮烈,作为卫家惟一的后人,合该继承父母遗志,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亦有人恭贺我从此受贵妃慈养,因祸得福,前程无量。其时我年值十岁,被那些激励和仰慕束缚得人前不敢掉泪。可毕竟是个孩子,终是忍耐不住,那日便寻到个僻静角落放声痛哭。就是在那时候,你的二姐由前方花丛中钻出,与我打了个照面。当下我又窘又恼,僵在那里。她却面不改色地递上一只手帕来,对我道‘我也是不能在人前哭的,无论教习嬷嬷的训练何等苛刻,无论先生布置的功课何等繁重,我都须笑着担承,伪装自己如何绝顶聪明。委实忍无可忍时,便找个旁人找不到的地方躲片刻的清闲。所以我随身带着手帕,绝不让人看见我的眼泪。也许这点委屈和你的悲伤无法比拟,但无奈总是相近,留着这只帕子,以后尽管用它。
薄光酒窝儿乍现:是二姐能够说出的话呢。
宫中人谁不识得薄家二小姐?其时仅仅十二岁,却高雅无尘,完美如仙。谁能想到她会为了躲避功课卧藏花丛?更想不到她愿意理睬一个失怙无依的孤儿。对于卫某,那是失去双亲后第一次想要一个人继续活下去。卫免言讫,面庞间隐隐浮出两线暗红。
人高马大的卫大人恁是纯情的么?薄光暗笑:即使二姐并不记得?
卫免颜色一正:无论何时,二小姐皆是卫某可望而不可及的,卫某从没有非分之想。
但你是希望二姐安好的罢?
那是当然。
二姐她啊……她双手支颐,低声幽叹:就如这秋夜的月,天生适宜高高在上,被人仰望呢。就如作为皇后,活时与帝王并肩齐享江山,恩威并服,治理六宫,接受臣子妃嫔的膜拜;死后与帝王共入太庙,共葬帝陵,接受子孙万代的香火。但让她作为一个宠妃,与一群女人昂扬斗法,献媚邀宠,实在是为难了她。
逼着独一无二的明月收敛光华,变成浩翰夜空下的萤火之芒,旨在抹杀去明月的天性,甘于臣服,甘于卑微。但为了浏儿和两个任性的妹子,二姐势必会那样。
过去两年,有两位亲王做为靠山,二姐和浏儿在宫里只需要自善其身。但从今以后,她需要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保住自己的孩儿?宫里多得是范本,想想就是胆战心惊。
既然这般,你和三小姐为何还……卫免冲口而出,又觉自己质问意味太过,仓促收口。
她撇了撇嘴儿,道:如果卫大人认为薄家的女儿皆如二小姐那般矜持优雅,注定要失望了。薄府三小姐的无法无天不是一日两日,意识初醒便特地找上我提前告诫,谁又能改变得了她?
那会儿,三小姐是如何说的呢?
……二姐怎么做,你怎么做,我不管,但我从没有预备呆在这里和你们共同进退地耗着,只待到了我认为的合适时机,定然抽身离开,到时你和二姐还须自求多福。
那时,她小心应付之余,还有两分期许,或者德亲王的热情炽爱能够融化爱妻心中的坚冰,使三姐能如爹爹期望的那般安逸度日。如今看来,她们三人中,最为潇洒决绝者竟非三姐莫属。
卫大人与其替我家二姐恨她两个妹妹不懂体贴,不如想办法救她脱离当前困局。
脱离?这词听着古怪。
她目澜微闪:卫大人为何想带我离开?
卫免面上现出赧然:如若尚宁城你拒婚时我能多加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