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使明亲王迁怒卫免,薄光未做过多抗拒,被带回明亲王府。
踏进嫣然轩时已是暮色四合,她掀下头上的灰布小帽,结绾头顶的秀发散落腰际,走了一日,此刻沐浴更衣上床歇息正合己意,如果门前没有那道身影的话。
王爷,您还有何指教?她问。
本王还记得这块地方也是在本王的府内。
您是想将薄光驱离出府?远睨一眼避在院中各处的四婢,她净了手后,自己掀开骨瓷小碗,执起青瓷小壶,倒茶来饮。
胥允执定了半刻,缓缓踱进室来,问:本王在你眼中,到底是如何的罪不容赦?
她小口啜茶,道:王爷不会想听实话的。
你搬到太后寝宫,是为了躲避本王罢?先前你至少愿意和本王活在一个屋檐下,如今连这点也难以容忍了么?因为悦儿有孕了?
男人啊男人……在茯苓山庄收录的来自西土的心术著作里,这应该被称作过度膨胀的自我。她笑道:王爷显然将先前的问题换了一种方式重新搬到薄光面前。您想知道我嫉不嫉妒,吃不吃醋?如果,薄光嫉妒吃醋能使王爷稍有安慰并将这块地方的安宁让出来的话,好罢,我嫉妒得欲成狂成魔,如何?
话讫,私以为他们的谈话到此为止,她放下茶盏,走到里间。
但,这敷衍塞责的口吻明显非明亲王所欲。他疾步跟随,突兀出现在她身后,两臂紧紧环上那个小小细腰,整脸埋在她一团秀发里:我们还要被过去缠住多久?那些已经无法改变的你准备何时放它们离去?
她浅声问:放走了它们,你我之间双剩下什么呢?
就当我们新近相识,一见钟情,:。
午夜梦回,我都会回到薄府,爹爹抱着胖胖的我荡秋千,哥哥和姐姐们在一旁弹琴唱歌。
他叹息:纵使没有发生那些事,你们成年出嫁,仍不可能时时有那等情景。
接下来,你还想说,人终有一死,爹爹早晚离开陪不了我一辈子,是罢?
他眉峰一拢:这是事实。
那么,若有一日我家大哥得手,你也能以太后早晚也须寿终正寝而放他一马么?
你——他两掌扳她肩头,把她面转自己,眸内镞光冷迫,齿内森森有语,你的父亲如何与太后相提并论?他是臣子……
她扬唇:臣子便该被你们随意屠戮,任杀任剐无怨无悔么?
你这个笑容……他目色深寒,是对谁?
她秀眉巧掀,淡淡道:对你,对你们的大燕皇朝,对你们这一群自以为对人命予杀予夺的天潢贵胄。
你大胆!
我是大胆,我大胆的地方还多着呢。她唇边笑意更深,你该庆幸如今我已不想得到王爷,否则你这座明亲王府将永无后人继承。所以,你的齐王妃有孕与否,与我毫无干系。
他眸内盛怒聚敛,周身气息愈来愈厉。
你刚才问我,你在我眼中是不是罪无可赦?其实,你自己最是清楚,你在我眼中如何并不重要,重要得是王爷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任何事,尤其对薄光来说。在这种认定下,薄光所有的动作在你看来不过是无理取闹。你一度挂在嘴边的亏欠,也不过是个将你的荣华富贵施舍给薄光的借口。今日,薄光在此告诉你:我不稀罕。不稀罕这栋高堂华屋,不稀罕那身青舄翟衣!
多么无所畏惧的目光,何等不加掩饰的恨意,这朵含笑花今儿个是怒放了罢?他笑,一径地笑:好,真好,你今日终于将所有的话都倒出来了么?还有什么,本王洗耳恭听。
每一回看见你的脸,我都想起爹爹死去时的每一幕。回到市井也好,行宫打杂服役也好,皆好过镇日站在杀父仇人的身边,还要仰颜装笑,假意屈从。或者,这就是王爷不肯放我走的目的?使我每日每时陷在这种不堪内煎熬,至死方休。
多奇怪,在如此当下,他思绪联翩,想起陪同皇上的一次微服私游,宿于一一所偏僻村落,热情的村长杀猪待客,可全村竟找不出一把锐器,一把破了口的菜刀在石上磨了半晌,去割猪的皮肉时仍是迟迟钝钝不见分晓,那头猪的嚎叫赛过他平生听到的所有惨呼,致使他送出腰间佩剑,将吹毛断发的宝器做了一回杀猪刀。
钝刀割肉便是把痛苦渗透到每处毛孔又延长拉伸到极致了罢?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体会到一头猪的痛苦?
本王给你的荣华富贵是施舍,给你的锦衣华堂是煎熬,本王如此煞费苦心,岂能望而不得?薄王妃,你也该宽衣解带侍奉你的丈夫了罢?
你不是我的丈夫。
既然薄王妃自取其辱,当今日是侍奉恩客也好!他突然抬手,撕裂了她的衣襟。
薄光万未料到有此一变,惊惧下挥腕相抵,遭他反束到背后,听他在耳边幽冷声道:你不是这世上惟一一个懂得用毒的人,别以为有第二次机会把那些脏东西用在本王身上……
门外,忽起迭声高喊:王爷,王妃,其他书友正在看:!王爷!王妃!
他高叱:滚!
不是啊,王爷,出事了啊!绿蘅惶恐万分,德亲王爷拿着剑整府的找王妃,见人就砍!
她噗哧失笑:看来,德亲王爷家宅不宁了呢。
他横目冷眙:你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是三姐找到了德亲王的死穴,做了什么而已。
你们……
三哥,三哥出来,薄光在哪里?把她交出来!外面,德亲王嘶声如雷迫近此间。
随即,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