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誉带着寒子鸦旋风一样卷出候府,两人先把大鱼找出来,待得一问九雅的去处,差点把傅誉惊得魂飞魄散。
“什么?她去了静慈庵?难道她想出家?”
大鱼挠着脑袋,“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青衣魅影都被庵堂的主持赶了出来,他们两个像热锅上的蚂蚁,除了把消息传回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傅誉吼道:“不知道怎么做?不应该把我家娘子从那鬼地方拉出来么?”
大鱼苦着脸,“少奶奶凶得很,说他们若是不遵照庵里的规矩随便乱闯,她就死给他们看。他们两人没办法,只好守在庵门外,被赶出来的时候,听说那个叫普贤的主持一直在劝少奶奶出家……”
傅誉一掌击在院中老槐树上,震得树上叶子片片落,骂道:“那个老秃驴,我去把她庵门给拆了!”
他在院子里牵了一匹马,双目腥红,掠上马背,拍马就狂奔而出,寒子鸦摇着头也紧跟其后。
骑在马背上,月高风黑,傅誉只觉得眼前一片迷茫,心里有如被一股麻绳紧紧纠绞着,想到昨晚她冰冷的背,大哥的失事,他恨不能狠狠捶打自己一番不可。大哥向来待他亲厚,之前一直认为下毒的事他有参与,总时不时要捉弄他,以发泄藏在心里的怨恨。可是当真相一步步被显明,他方发现他是多么的幼稚,多么愧对大哥多年来对他的照顾。
先不说那黑玉石是否九雅送给大哥,就算是她送给他,他又有什么立场去计较。没错,她是他的妻子,可是那转房的话确实是他先提出用来欺骗大哥,本就是他卑鄙在先,他夺人所好,他哪有道理去反过来对她发怒?
何况,九雅就算要送大哥东西,断没有把自己送她的东西送出去,来引起自己的不满,九雅就算与大哥有什么,不会真傻到做得如此明显,不是吗?
此时他好后悔,为什么要那样急怒攻心,不分清红皂白,就去伤害她?
忽然之间,他的眼前好像浮现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用她瘦弱的身躯将他踢进池塘的场景,那次她叉着腰大骂他混蛋,脸上跳跃着俏皮而又得意的光,他当时就看得痴了。将她骗到水里,她依然像个小辣椒一样,那透明的水底世界更将她烘托得如水晶娃娃一般清明至纯。
直至后来,她被人算计,被人欺负,他救她时,她的楚楚可怜,她的无赖无奈,依然是那般纠动着他的心。
她嫁给他,成了他的新娘,她却高昂着头颅,将所有的艰难险阻与一切侮辱都漫不经心踩在脚底,那份雍容显得如此高贵不可亵渎。
她细心经营着两人的生活,为他做的衣,为他织的围脖,为他熬汤制药,夜已继日的为他寻找解毒之方……
此时此刻,两人在一起一同走来的点点滴滴都映上了心头,他心里倍觉酸痛,他不该怀疑她,就算她没说喜欢他,可是她用心了,就算她心中还有别人,可是她的所作所为全是在为他着想,为什么他一碰上这种事情便不能控制自己的心绪?若是她对他无心,他伤了她,岂非更让她无心,将她推得更远?
悔恨占据了他整个心头,如今大哥生死不明,心里忽然之间好像空落落的,他一定要把她带回来,要她陪着他一起把大哥找回来,他们是才是他至亲的人,这两个人,在他生命中,缺一不可。
弃马上得山,静慈庵已静静地矗立在眼前,庵门紧闭,青衣魅影正等在门口,见了他,赶紧过来道:“少爷,你总算过来了,快进去把少奶奶叫出来,那主持说要明早为少奶奶鸣钟剃度,再不带出来可能就要迟了。”
此时傅誉心里虽急,但是已不敢造次,他重重拍着山门,大叫道:“娘子,娘子,快出来,随我回家……”
他的声音又大又急促,呼声在空旷的夜色中显得突兀而又震颤,惊飞了山野间不知几多飞鸟。
九雅正在庵堂的客房里休息,灯下,她手握被她扯下的傅誉那个玉坠,脸上一脸狐疑之色。
这东西触手太冰凉了,在手里多拿得一会,一种奇寒的寒意几乎就要穿透她的肌肤钻进骨子里。之前她将玉坠贴身放着,只过得一会,就感觉浑身发冷,有阴寒之气有形无质的丝丝直往身体里蹿,怎么还有如此奇怪的东西?就她所知,不管何物,总有它的阴阳生克之气,此物阴寒,长期附于人身,必会伤人筋骨经脉,傅誉长期戴此物,会不会与他身体里的寒性有关?
如果是他母亲在世,真会让他佩戴这种伤身的玉坠么?
她翻来覆去地看着这个玉坠,玉坠呈泪型,碧玉如翠,蒙蒙寒意在灯下生出莹莹之光,入手紧沉,这种寒玉,密度有如此大么?
她将玉坠移到灯下紧紧盯视着,好像要穿透玉面,仔细瞧清楚玉坠里究竟藏了什么妖魔鬼怪一般。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不远处的拍门声,还有傅誉迎风大叫娘子回家的声音。她眉目一冷,将玉坠收了起来,不管这次还能不能回候府,但是这个人,她一定要借此煞煞他的锐霸之气。
守在外间的裴妈妈几个也听到了傅誉的叫声,她们几个同时撩了帘子进来,裴妈妈说道:“少奶奶,姑爷已经来了,说明他还是不想你走的,何不如出去与他说清楚今天的事,看他怎么处理?”
九雅将灯芯拨得更亮了些,“此事妈妈就不要担心,与他说不说清楚,我心里都有分寸,你们几个就在外间坐着,暂时先别管他。”
说是不让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