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弄污凤藻宫的问题。”庆澜帝道,“朕已经听说了,有人造谣生事,说些大逆不道的话。这些话朕连一句也不信——什么石爱卿原是舒鹰后人之类的,你们难道忘了吗?朕才刚刚让石爱卿回贺城县修葺他父亲石秀林的陵墓。你们如今怀疑石爱卿的身世,岂不就是怀疑朕?你们觉得朕是瞎子么?”
“奴才们决不敢有这样的心。”众人都碰头。
“你们都要验尸了,显见这就是怀疑王嬷嬷的死因。”庆澜帝道,“显见这就是怀疑朕的眼光,你们还说不敢?”
“奴才们的确不敢。”众人道,“实在是奉了太后的旨意……”
庆澜帝虽然即位以来对外大兴战事,但是对国内一直讲求“仁”“孝”,所以太后的懿旨连皇上也不能不听。“母后究竟听了什么人的谗言?朕非要……”
才说着,听玉旈云的声音冷冰冰地插进来:“万岁爷,既然他们要验,就让他们验个够好了。只要万岁爷您相信自己没看错人,他们还能验出什么名堂来?”
“玉爱卿,你……”庆澜帝看看玉旈云阴沉的脸,无声地道:这显然是赵王要生事,爱卿就不怕么?而玉旈云冷淡如常,也镇定如常,好像是说:万岁放心,一切尽在臣的掌握之中。同时,仿佛不经意扭头瞥了一眼,目光所过处,当初石梦泉亲自挑选的勇士们“正好”巡逻到凤藻宫门前,见到庆澜帝在此,就一齐行礼,动作整齐得如同一个人,连衣袂在空中振动之声都满是威慑力。庆澜帝也就放下了心,道:“好,就让你们验,要是验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们也统统有罪!”说着,一甩袖子,自己先走进了凤藻宫。
一行人到了凤藻宫的偏殿里,待庆澜帝夫妇落了座,何广田就招呼小太监们上前协助诸位大夫们。石梦泉虽然知道母亲终究难逃此劫,但心里还是既悲痛又愤怒,玉旈云轻轻地在旁边拉住他的手肘:你放心,我总会替你报这个仇的!他也就转头看了看她,一夜的疲惫暂时消失:不仅是报仇,还有更艰苦的未来需要一起面对。
大夫们多诚惶诚恐战战兢兢,拈着银针各自选择各自的着手点。丝毫也不出人意料,每一支银针都变成了黑色。何广田用托盘将银针捧着呈给庆澜帝看:“皇上,明鉴,看来太后老佛爷听到的并不是谗言。”
庆澜帝望望玉旈云,看她有何对策。后者就凑近了仔细观察,银针上的黑色深浅不一,玉旈云指着每一根针依次向大夫询问时从何处落针,大夫们一一答了,果如翼王所料,在咽喉处落针的,银针颜色变得最厉害。玉旈云便佯做不解,道:“王嬷嬷果真是中毒身亡的,不知心肝脾肺肾哪一处被毒素侵袭得罪厉害?”
大夫们相互望望,有说心的,有说肝的,各执一词。又有一个道:“王嬷嬷中的‘君影草’之毒,此毒素专伤人心脏,所以应当是心脏受侵害最大。”
“哦?”玉旈云看看这人,大概就是昨天去向太后告状的陈御医了,“君影草是什么毒物?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回王爷的话,”陈御医道,“君影草产在北方寒冷之地,别说中原没有,便是我大樾国境内也罕见。它的毒性十分霸道又难察觉,起初症状和吃坏肚子差不多,无非腹痛、恶心、呕吐、腹泻等,重时才出现心跳紊乱浅缓、呼吸急促、麻木、眩晕、痉挛、抽搐等。不过王嬷嬷先已中了水仙花毒,所以看到这些症状也难往君影草上想。耽误了医治,所以造成心脏骤停猝死。”
“你知道的倒很详细嘛。”玉旈云道,“看来你是君影草之毒的行家了?”
“下官不敢妄称。”陈御医道,“君影草实在罕见,我国境内和中原地方恐怕没有人敢自称行家的——别说是医治此毒的行家,就算是使用此毒来害人,大约也极少有人知道。”他想了想,又补充:“下官自己其实也不曾见过君影草,只是觉得王嬷嬷的病有点古怪,所以就去翻查医典,正好找到……”
“果然是‘正好’!”玉旈云刺了他一句,对林枢道,“林大夫,你知道君影草吗?你看这验尸的结果能说明王嬷嬷是中了君影草的毒吗?”
林枢方要回答,却听外面太监报道:“太后娘娘驾到。”殿内众人赶忙起身迎接。太后就在静襄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后面博西勒低头跟着。
“你们只管验你们的。”太后道,“我老太婆几十年来还没在后宫里见到过这么奇怪的事儿,所以特来瞧瞧。你们不要因为皇上在这里或者我老太婆在这里,就乱了方寸,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无论是什么人想在后宫里搞是搞非,我都会严惩不贷——皇后心地好,我老太婆可不怕做丑人。”说着就让静襄扶自己落座,看也没看侍立身后的博西勒一眼。而博西勒竟也是一副淡漠的表情,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似的。
玉旈云示意林枢接着说。林枢即道:“下官不是极北之地的人,也没有见过君影草。单凭银针来判断,下官不能断定王嬷嬷中的是什么毒。”
这个说法对己方有利,玉旈云暗喜,又道:“那要如何才能判定?”
林枢道:“行医有‘望闻问切’,如果王嬷嬷还在生,自然简单些,如今死者不能开口,中的是什么毒就很难判断。王嬷嬷昨日中午还气色良好,是下午突然病发身亡的,下官来到时,已经无法向她询问了。抽搐、痉挛的症状的确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