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国建国以来封女子为内亲王,并不是玉旒云开的先例。太祖皇帝打天下,不仅儿子们个个驰骋沙场,他的女儿长乐公主也是巾帼英雄,带领女眷们在后方打点粮草。后来有一次,敌人偷袭,长乐公主不惜以己身引开敌人,保护了大队人马和粮草辎重,而自己就落入敌手终于丧命。太祖皇帝统一各部后,追封了她为公主,而太宗建元又追封她为内亲王。皇族女子可以封王参政,自然援引此例。但是,真正切实得到这个封号的,玉旒云是第一人。上谕发出时,官员们不禁交头接耳——就算前日已经听到了风声,但还不信这是当真的,此时证实了,免不了议论纷纷。
接下来的一份旨意就是说翼王去虎脊山勘定万年吉地,钦天监已经定了出行的吉日,就在三日后。他不在期间,议政处的席位暂时交给未婚妻玉旒云。这个旨意一出,议论声更响了:素来只有父亲年迈由儿子代为议政,或者叔伯体弱由侄子代为议政——女婿或者外甥都还没有进入这“代替”之列,如今竟用未婚妻代替,实在叫人难以接受。但是圣旨也说得明白,第一,玉旒云是内亲王身份而非准王妃,所以爵位已经高于进议政处的要求——那些代长辈而来的,多是公爵,最高也不过是郡王而已;第二,议政处设立之初,就是为了要集中文武兼备的皇亲国戚,他们既是皇上的智囊,又比大臣们更有权力,要监督百官,为民请命,为天子分忧——由此看来,玉旒云虽然文治上还未有建树,但是论武功已经超越任何一位议政王,对议政的职责一定能够胜任。光是这两条就已经可以击倒一切的反对言论,何况还有翼王不顾场合地在金銮殿上开玩笑:“就这样做才是正理儿,把我放在议政处,那才叫占着茅坑不……”还没说完,已经被旁边礼部尚书重重咳嗽一声打断了。
便这样散了朝,翼王出行在即,须到工部和礼部听堂官们交代勘选皇陵的有关事宜。玉旒云当然巴不得他赶紧从自己眼前消失,于是一散朝,立即就往外走。但还是被翼王追上了,轻声笑着道:“大人逃得这么快,叫别人看见了岂不要生疑?我们才订婚就要分别,大人应该痴缠些才是。”
玉旒云白了他一眼:“我像是个痴缠的人么?要痴缠,你打可以到花街柳巷里去找一个。”
翼王自觉早已经拿住了她,就让她逞些口舌之快也无妨,就笑嘻嘻听着。
那岂知玉旒云经过这段时间郭罡的提点,已经慢慢收敛了那争一时之气的毛病,尤其前日巨变之后看清了形势,一夜思考更让她决心依靠周密计划和谨慎行动来夺取胜利,这当儿,旧毛病才一露头,她就立刻纠正了自己,道:“你就要去虎脊山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开玩笑。你不在期间,我在京里有许多事要做。《百官册》的抄本,按照约定,是否可以借我一看?”
翼王眯起眼睛,像是在笑,实际是细细地打量她,接着道:“自然是可以借你看。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这是一件极厉害的宝贝,用来对付一只行将就木的老狐狸似乎有些浪费了。”
玉旒云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
“这件宝贝老狐狸有,我也有,就显不出它的好处。”翼王道,“如果除掉了老狐狸,那么这法宝就只在我的手中,到时候这些册中有名之人,还不是我要他方就方,要他圆就圆?”
居然留了一手!玉旒云先有些生气,但转念一想:翼王这么多年可谓“卧薪尝胆”,不留一手就怪了。因道:“又想猎狐狸,又舍不得神弓利箭,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响么?”
翼王道:“叫两只狐狸打起来,打个两败俱伤,来拣现成的便宜不就行了?”
玉旒云心中不禁一凛:莫非他是想逼赵王提前造反?“这又不是斗蟋蟀,怎可能你说打就打?再说,猎狐狸从来都是为了要皮毛,没有人是为了吃狐狸肉的。如果两只狐狸打个两败俱伤,这皮毛不早就毁了么?”
翼王这次真的露出了笑容:“至于怎么要他们打起来,这个我自然会安排。怎样不把皮毛撕烂,就要看大人的本事了。相信大人纵横沙场,千军万马都见识过了,一个小小的变乱,一定能够轻易平息。平息得越快,皮毛的损伤就越小,先死的那只狐狸,就送给大人做一顶新帽子,而剩下的那一只,有我的法宝,加上大人的本事,相信不久也会变成我的帽子了。”
说得如此隐晦,无非是他设法挑起叛乱,然后让玉旒云杀掉赵王,接着再联手除掉庆澜帝而已。玉旒云冷冷道:“你的意思,就是要我留在京中部署杀狐狸的事?”
“正是。”翼王道,“大人高才,应该不费吹灰之力。”
我布置个陷阱杀你这只狐狸是真!玉旒云想。
正巧这时候工部和礼部的两位尚书走了过来:“王爷,是不是该去说说正事了?”
“啊,好吧。”翼王做出不情愿之态,“我正和玉大人讨教打猎的秘诀呢,想来虎脊山一定有许多野兽可猎。”
“万万不可!”礼部尚书铁青了脸,“皇陵重地,所有野兽都是神兽,伤不得分毫,王爷要千万记住。”
“好,好,真是扫兴!”翼王说着,同玉旒云道了别,跟着两位尚书去了。
玉旒云看他走远,记起前夜庆澜帝叫自己去御书房见面,便对远远等着的石梦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去户部查查罗满欠银子的事,待自己见完了庆澜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