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白羽音并没有昏迷不醒。回到康王府没多久,她就已经醒了过来,觉得自己额头火烧一样的疼,便叫丫鬟拿镜子来看,见缠着白布,又渗出殷殷血迹,她便尖叫起来——怎么办?这可破了相了!因狠狠将镜子丢了出去,接着又把手边能抓到的东西一件一件砸出去,吓得丫鬟们惊慌失措,有的壮着胆子边躲闪边劝慰,有的则逃出去向兰寿郡主和康王妃求救。但白羽音发起癫来,谁能制得住?慢说几个留在房内的丫鬟屡屡被砸中,就连闻讯而来的康王妃母女,也差点儿被一个香炉打中。直到整间卧房里能够搬得动的东西几乎全都被糟蹋了一遍,白羽音才累了,扶着床柱坐下,嘤嘤哭了起来:“怎么办?破相了!他以后再也不会喜欢我啦!”
兰寿郡主赶忙上前来安慰:“谁说一定破相?太医说最多留下一点儿淡淡的红印子而已——再怎么也好过凤凰儿呀?再说,之前你不是说亲贵小姐们流行在额头上描一朵金莲花么?岂不是正好遮住?”
凤凰儿?谁要跟凤凰儿比?白羽音哭得更凶了。谁稀罕竣熙喜不喜欢她?
“你不要理她!”康王妃怒道,“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听话,我三令五申,要她做好本分,不许再出去胡闹,她却屡屡阳奉阴违。如今搞成这个模样,都是她自作自受!”
“可不是!”康亲王也走了进来,“捉拿万山行的贼人,自有官府去做,关你什么事?岂要你去狗拿耗子?”
白羽音泣不成声,没法回答康亲王的话。
“父王何必再喝斥她?”兰寿郡主心疼道,“霏雪已经受了教训。女儿看她是被吓坏了。谁知道那些西瑶骗子竟然敢用火药袭击朝廷的水师呢?哪里像是普通的骗子?简直是一伙土匪反贼呢!”
康亲王“哼”了一声:“被吓坏也是她自找的。你们妇道人家就知道宠着她,结果她越来越无法无天。你们出去,待老夫来教训教训她!”当下不顾康王妃母女的抗议,将她二人请了出去,自己上前对白羽音道:“你有胆子出去胡作非为,就不要在这里哭哭啼啼。我来问你,万山行不是已经销声匿迹了吗?怎么忽然又去搜查绿竹巷?一时又说绿竹巷出了瘟疫?你又因何会和水师一道?你从头到尾,老老实实给我说出来!”
白羽音抽抽搭搭,见外祖父满面严肃,不是自己随便撒娇撒泼就能糊弄过去的,只得将一切原原本本交代了一回,只是万山行原为樾国细作,此事关系重大,她便隐瞒不报,只道:“只怕这些人不是西瑶骗子,真的是土匪反贼呢!我看朝廷须得多派兵马,搜遍全国,也要把他们搜出来。”
康亲王面色阴沉,显然也不相信万山行只是奸商骗子:“朝廷要多派兵马还是少派兵马,关你什么事?慢说不关你的事,便连我也管不着。你好好在家里待着养伤吧,再要出去找死,我只当没你这个外孙女!”说着,拂袖而去。
白羽音见他跨出了门,才敢松一口气。却不知他对自己的话还有没有怀疑,于是扑到窗口偷看。只见到康亲王吩咐家丁,速速找白少群回来。家丁愣了愣,道:“姑爷才去程大人家里,方才送郡主回来时,已经有人去找了,怎么现在又要去?”
“叫你去就去!”康亲王道,“有急事——你就说,他女儿伤得严重,就要死了!”
家丁被喝斥,才忙不迭地去了。白羽音心里便犯了嘀咕:她父亲和程亦风没什么交情,怎么一大早跑去程亦风家?难道自己对程亦风有意,这事被觉察了?
不由吓得差点儿跌倒:那还了得?从今往后,岂不是要发动康王府上下将她看牢,再不让她去见程亦风?
但转念一想,忽又脸红起来:康王府上下要培养她做太子妃,无非是为了王府的地位更上一层楼,而竣熙那傻瓜心里只有一个凤凰儿,况且竣熙自己也是个难成大器的家伙,怎比得身兼两殿大学士、两部尚书的程亦风?说不定康亲王忽然改变了主意,想要以联姻为手段,将程亦风拉为己用?
这两种想法在她的心中交战,一时这边占了上风,一时那边又后来居上,使得她片刻也不得安宁,只盼着父亲能早点儿回来,好仔细打听个究竟。可是她催着丫鬟问了一次又一次,直到黄昏时分,还是不见白少群回来,一时说在兵部和程亦风一道处理水师遭袭击的事,一时又说去了户部帮忙处理赈灾的事。后来康亲王等不及,竟亲自出门寻找。白羽音也再按奈不住,逼迫一个丫鬟顶替她睡在床上,自己跑去康亲王的书房里躲着。如此到了掌灯时分,康亲王回来了,又过了大半个时辰,白少群才到了家,问道:“岳父大人这么着急找小婿回来,是什么事?”
康亲王道:“自然是和万山行那案子有关的事——这些人竟然敢袭击水师,只怕另有来头。”
“我也知道了情况。”白少群道,“起先我还真怕他们能一举将赃物追回,那赈灾的银子就全解决了,我们让米商拒绝捐粮、借粮,岂不是毫无用处?如今倒好,真不知他们上哪里引来了这样一批大胆的贼人,不仅赃物没追到,还让水师损兵折将!”
咦?白羽音藏身在一只大木箱中,虽看不见康亲王和白少群的神色,却听到他们言语之中的欢喜之意,不由怪道:朝廷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们有什么可开心的?让米商拒绝捐粮、借粮,这又从何说起?
“程亦风现在查出这些人是何来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