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程亦风在哪里?白羽音心中焦急。恰此时,回头一看,见到了程亦风的轿子。她赶忙冲上去拦住道:“你千万别下来!下来就回不去了!”
“郡主别闹了!”程亦风道,“我就是听说出了乱子,才到这里来的。”
“出了乱子是不错。”白羽音道,“可是你知道为什么出乱子吗?不知道病因,怎么治病?你快回头,我告诉你你经过。”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也钻进了轿子里去,吩咐轿夫们火速逃离户部,转到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
程亦风跟她挤在一乘轿子里,犹如芒刺在背。轿夫一驻足,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郡主,这不是胡闹的时候。你当真晓得为何户部被人围攻?”
“那当然!”白羽音道,即将自己所知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回,还不忘评价道:“定是孙晋元和彭茂陵两个家伙不单自己家里的户部官宝全拿出去花了,还告诉亲戚朋友。结果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现在已经不可收拾。”
程亦风自然是万分震惊——户部官宝的印版收藏严密守卫森严,怎么可能被人偷出去伪造?同时又很是气愤——既然孙晋元、彭茂陵、白少群都已经知道官票被伪造,如何不立刻上报,寻求弥补之道,却急着将自己手上的官票脱手?不过,震惊和愤怒很快被恐慌所取代:事已至此,要如何应对?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其实,要我说……”白羽音觉得这是自己展现才智,当个“贤内助”的好时机,因献计道:“你得赶紧先查明真相,撇清关系——印版到底是不是张至美偷的?若是他偷的,当时又有什么人犯了渎职之罪?哪些人从假银票里获得了好处?只要能证明和你毫无关系,就牵连不到你啦。”
程亦风岂在乎自己的得失,他担忧的是京城的安宁以及那已经实施和即将实施的各项新法。银钱有定价、通货、支付、贮藏、治市、克敌六大功用,如今银钱乱了套,一切都会乱套。于这样的一团乱麻之中,去哪里找一个头绪?
他命令自己冷静下来:也许白羽音说的没错,应该先去查一查印版失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是能找到线索,或者可以追回全部伪造银票,也就可以避免废止现行官宝。
他得到户部去。
“喂,你干什么?”白羽音看他举步往巷子外面走,急忙拦住,“你要去户部?从大门进?你不怕被人踩死?”
“郡主快别闹了!”程亦风道,“你若是不想天下大乱,就少花几张户部官票。”
“我又没花官票!”白羽音委屈道,“我还……”她想告诉程亦风自己如何在宫里痛斥那些没见识的亲贵女眷。不过转念一想,这样十万火急的时候,废话不说也罢。所谓贤内助,可不是跟夫君顶嘴的人,而应该想方设法帮他完成他要做的事。当下道:“你要进户部也可以,我帮你!”说着,纵身一跃,已经上了旁边屋舍的房顶,伸手拉程亦风。
程亦风犹豫了一下,终于也伸出手去。白羽音便拽他上了屋顶,又扶着他一路攀瓦翻墙,终于到了户部的库房。他们跳进院子去,直把那里当值的护卫吓了一跳。但程亦风也来不及解释,只命令:开银库库房,拿出入记录和当值官员的名册来。
众人不敢怠慢,立即照办。白羽音也便跟着一起到了银库里。见一箱箱贴着封条的现银整齐地排列着。库房尽头处还有一扇锁着的小门。这日当值的书记官上前开了锁,两个库丁就从里面抬出一只木箱子,打开上面的三道锁,请程亦风验看——那里面就是户部官票的一套十二张印版。
程亦风只有初初兼任户部尚书的时候见过这些印版——皆是黄铜所制,每一张都十分沉重。要伪造户部官票一定要十二张印版套色印刷。但什么人能将十二张这样沉重的印版全都偷出户部去仿制?若是一次偷一张,来来往往这么多回,难道就没有人发现吗?
“程大人——”忽然身后传来彭茂陵的声音。
程亦风正对他有一肚子的恼火,此时即冷冷看了他一眼:“咦,彭大人怎么没有在外面忙着花掉你手上的户部官票?”
“下官家中没有户部官票。”彭茂陵道,“下官昨日见到从万山行抄查所得之官票,确定其为伪造,即已着手调查个中内情。至今日一早,才稍有眉目,正要向大人禀报,不料户部已被人围住,下官遭困至今。”
理由倒说得过去。程亦风本想责问他为何昨日不告诉自己,但想到此时追究那细枝末节于事无补,便问道:“你查出什么来?”
彭茂陵躬身上前,取出一张印版,用手指一抹:“大人请看——”
程亦风见他手上尽是油污,知道是因为印版涂了清油的缘故——户部每次印刷官宝之后需要将印版洗涤干净再涂抹清油以防生锈。这以后,每个月都要将印版取出来,再抹一层油,以为保护。“这清油怎么了?”
“大人请看仔细——”彭茂陵将手指凑到灯下,只见手上的油渍显出黑灰色,“印版上涂抹的清油是没有颜色的。一般说来,印版刚刚使用过,有些油墨洗刷不净,就会溶解于清油之中。不过,闲置的印版,经过多次涂抹和擦拭,应该没有残留的油墨了。下官查过,上一次户部印刷官票乃是今年正月的事情,如今这印版墨迹尚新,只怕是那偷印版的贼自知无法将印版带出银库去,便就地将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