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已是初春吐蕊之时,一支车队疾驰在平原小路上,四周都是看不见尽头的荒原,唯有一排排柳树,皂角树,榆树,白杨扎根在这片地方。
已经过了黑水城,满满当当的车队带着补给朝着漠岭前去。
楚明泉看着马车外头的荒地,不由慨叹道:“朝秋啊,这里这么荒凉,哪怕漠岭那儿是肥田,怕也是少有人过来。这出个门一时半会儿都采买不到东西,我这心里还是觉得有些玄哩。”
朝秋扑哧一笑,说道:“爹,你别看这里不怎样,去年我离开的时候,这条道路都未修整,坐了马车去黑水城,往往一身骨头都差点颠坏了。你看现在,两丈宽的路旁栽下了树,石块早就处理干净,咱们这才能轻轻松可是做了不少事呢,若在去年,这里还是吹沙走石的,尤其是冬天,整片地都冻住了,都不知道哪里是湖泊哪里又是平地。”
忽的旁边一阵惊呼,两人一看,却是时瑞又被一辆马车中忽然窜出的大白虎给吓了一跳。
朝秋密长的睫毛如同扇贝开阖一般颤了颤,唇角漾出一抹轻松的笑意,朝着外头喊道:“云刃,你又呆不住马车了!可别跑远了!”她终于将云刃给带了出来,一路上遮遮掩掩,到底还是让别人给发现了。
经过最初众人的惊悚逃窜,到最后连时瑞都跃跃欲试,众人对这只白虎已见怪不怪。这车队中唯一能制得住它的就是二小姐了,而且从未伤人一丝一毫,好似能听懂人语一般。
云刃甫一跃下地,浑身上下抖擞了一番,便撒开爪子飞奔起来。这苍莽的荒原。偶尔的鸟群飞过天际,马队的铃铛声和车夫的吆喝声交汇于一处,时不时一声虎啸,惊起灌木丛中的阵阵鸟叫。
朝秋只觉胸中一片开阔,似乎也想坐在车顶上大喊几声。只是这才开春不久,漠岭依旧是寒风冽冽,要真是张开嘴说不定灌一肚子风,想想便罢。
楚明泉见车队一直往前走,这日头都快下西面的山了,也不见个影子。不由愁道:“怎么还没到漠岭?这走一路要两天,那晚上可是要扎营宿在荒原上?这里会不会有狼……呵呵,这个倒不用怕了。有那兽王在,这草原上倒是一霸王了。”
朝秋一双星眸染上了余晖,整个天地间都晕出霞光灿烂,笑道:“所以我早就想把云刃带来。杭城那儿到底不适合它,再说只有龙井北山一处地。云刃早晚有一天会下得山来。何不如让它纵情狂奔在这片地方,还有哪里比这个地方更能肆意奔跑!”
楚明泉又是后怕又是好笑,摇头叹道:“还真没想到龙井山居然真有大虫,那瀑布真是掩盖了不少啊。从前时不时传出有大虫的谣言,为着族长都开了宗祠平了人心。要真教别人知道,我闺女还真养了一只老虎……估计个个都吓得不敢上门了。你都敢瞒着爹藏到船里头。就没想过这老虎毕竟是野兽,总有不听话的时候。”
朝秋吐舌一笑,“我这不也是怕你们吓着嘛。不过现在云刃到了漠岭,他们是没那个眼福再看见它了。云刃脾气可不好,嘻嘻,我最怕便是漠岭出现大虫了,如今有了云刃。说不定还能带只母老虎回来呢。”说完便捂嘴直笑,这白虎今时不同往日。有了仙果的滋补,全身上下的毛色莹亮,琥珀黄珠大而有神,如今的爆发力比之以前强了不止一倍。她可不忧心,到了漠岭之时,云刃就真的成了看家虎,届时再不用加派人手守夜了。
身后的马车又响起了时瑞的捣蛋声,马车不想坐了,偏偏想骑马,只是日头都偏西了,翻过这处,前面远处陡然出现了一排驿站,时瑞便歇了那个心思,乖乖地等着马车过去。
楚明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道路休整好了,又在路中设置了驿站,一来货物存放便当,而来人也不用费时费力扎营还得守夜。
篝火已经点起,美酒炙肉都上了桌,楚明泉哈出一口气,许久不见这般的豪气,胆子也一下壮了起来,倒了满满一碗烧刀子,与同行的长工们喝了起来。
朝秋刚下马车时,迎面就撞上了努力一脸正色又止不住笑意的周幕迟,听到他居然结巴地说了一句,“你,你回来了……”朝秋见他眼底一片乌青,想到他匆匆赶回镐京过完年,又重新奔回了漠岭,这一路上必定吃了许多苦,不由的。周幕迟笑得只剩一排白牙,那张雷打不动的冷脸如同冰雪化开一般,惊得一众不知情的属下频频张望过来。
晚上的美酒美食很丰厚,加之这批物资也是朝秋一行人顺车带的,不仅仅是粮食种子,还有一应的布匹农具,兼之又带了一大批庄稼好手。毕竟漠岭已经有了五百亩地,那些兵卒开荒还成,真让他们种庄稼真是大材小用了。
楚明泉端起酒,朝着诸位喊道:“今日大家也乏了,这个月又是坐船又是坐车,一身骨头都散了,连我也受不住。明儿咱们就要到漠岭了,之前一直都在大周城邑,咱们还能有补给,这一旦进了漠岭,大家都不熟悉情况。来,我先干为敬,今晚大伙儿可着劲吃喝,早些睡吧,留足了力气去种地开荒!”
众人吆喝了几声好好,吃得热热闹闹的,这才进了驿站的屋子里头去睡。甫一进去,就发现不同之处。这北地的春天可还有积雪呢,到了晚上更加泛着寒劲。刚才在大堂里头以为有篝火才热乎,却不知这漠岭驿站的床榻都是热乎的。众人摸不着头脑,还是这里的人讲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