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和尚对面的女子一听这话立即扎毛,一把牌子铺着黄布的桌子上,竹筒里的灵签都震了震,“你休得胡说!”
跟在一旁的丫鬟也护主情切地哼了声,“老和尚你怎可信口雌黄!”
李朝朝仿佛看到人家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不过这怨不得那女子动怒,若谁抽了月老签是个下下签也就罢了,偏那和尚还要说得那白直白,说人家这签意指姑娘要偷人,任谁听了都想揍人。
和尚一身灰色破败的僧衣,懒洋洋地努努嘴,显然不把姑娘的怒气放在眼里,“出家人不打诳语,这灵签可是小姐自己抽的,我只是照实了说。”
李朝朝看不到女子的样貌,只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端看着。
女子甚是恼怒,扯着嗓子指和尚,“我不过是抽了一根签,哪能就说我是……是什么偷人家夫君!”
“可不是,我们小姐还没出阁,你这老和尚分明是辱人清白!”小丫鬟侧着脸到是一脸蛮横。
李朝朝忽然扬扬眉,问向对身边的两个丫头:“若是我被个老和尚这么说,你们会怎么做?”
春丽性子最是沉稳,此次明面上是跟着大夫人一起来京看病,其实她是被五姑娘提拔了,无论是当初何妈妈救她于水火,让她在大夫人身边做个内应,还是此次五姑娘只带了她和冬月两个人出来,她心中都是万分感激的。
春丽略略想着,倒是一旁冬月开口了,“姑娘教我们凡事讲个理字,以德服人,尤其是在这佛门清净地怎能惊扰了菩萨。”
冬月还煞有介事地摇摇头,“这样可不好,会被菩萨怪罪的。”
李朝朝颇为意外地斜了冬月一眼,笑着十分满意而且自豪,“你越发长进了。”
熟料她刚说完,冬月忽然扬起胖乎乎的拳头,“但是让姑娘难看之人,必定非君子所为,哪怕和尚说的不假,却不估计女子未出阁而说出这种败坏人名声的话,也实在让人恼怒,不在菩萨面前动粗说难听的话,但也绝对让那和尚把自己说的话原原本本地给收回去!做人说实话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能让人难堪。”
这下子李朝朝更意外,微张红唇,喃喃地咂咂舌,过了半晌才点点头,“很好,在菩萨面前也能说出几分佛理来了。”
冬月吐吐舌头,“是姑娘调教的好,不过我看前面那丫鬟如此嚣张,只怕正是应了那句话,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春丽很赞同她的话,“冬月说的是,不过奴婢觉得命在自己手中,并不是一根灵签所决定的,又何必放在心上,生气之人是过为在意,怕是在心里把命交到了上天手中,自然是想听到好的话。不过若一味地信命,又何来的请神改命之说?这岂不是自相矛盾了?”
李朝朝笑看着右手的人,春丽并不曾侍奉在她左右,但从大夫人这件事来看,她是个能吃苦又隐忍的性子,她笑道:“你很有见地,有你们俩伴随我左右,我甚是欣慰。”
两个丫头相视一笑,忽然就听到前面的女子又吼了声,“今日你必须把话说明白才行!我明明……明明连亲都不曾订过,哪有什么……”
她清清楚楚地磨了磨牙。
也不知道是今日来上香的人不多,还是这个老和尚的卦本就不准,李朝朝发现此地并没有其他什么人,也就她们主仆三人,加上前面两女一个和尚。
李朝朝也不着急,就站在不远不近地听着那老和尚嘀咕,“小人女子难养也啊。”
小丫鬟把腰一掐,老和尚让女子坐下,“稍安勿躁,求签在乎心诚则灵。”
“好,我今日就看看你怎么说。”女子说话脆生生的。
他把手里的灵签翻来覆去地读了两遍,“则去偷香窃玉上用心,又不曾得甚,自从海棠开,想到如今。是说姑娘偷香……”
女子哼了声,“我什么时候偷过香!”
她又拍桌子。
老和尚扬了扬眉,“此签若是男子所抽必定是偷香窃玉之意,但若为女子……其中偷香……”
“对啊,我怎么会偷香!”女子的声音越发娇蛮。
这次轮到李朝朝挑眉了,偷香窃玉?
老和尚一本正经地看向对面,李朝朝觉得那目光看向要透过他面前的人看向自己的方向。
他缓缓说道:“女子怕就是却又求而不得之意。小姐求签心不诚,动机不纯,想得如意郎君并非良配,只是攀附权贵或者是为了钱财,海棠又称”断肠花“,若小姐执意一条路走到黑,最终伤心的只会是你自己啊。”
这时姑娘一言不发,老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叹道:“贫僧劝小姐切莫心存侥幸,否则那断肠花其中滋味只会有苦难言。”
冬月忽然笑了声,“真是奇了,那女的竟然哑口无言?莫非是说中了心思?”
前面的小丫鬟显然也愣住了,她侧过头看到自己家小姐的脸色,吓得忙去扶起她,“小姐,你怎么了?你不要信这老和尚的话,他们都是胡说八道的,接下来定是要说什么我有法子破解,诳说咱们去买点东西破解。”
老和尚抽了抽嘴角,很不爽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小丫鬟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那意思像是在说你就不会少说两句!会死啊会死啊!
老和尚也翻了个白眼,果然不怕死的又说了遍,“出家人不打诳语!”
就是不会死他才要说啊!
李朝朝被那玩意的老和尚逗乐了,忍俊不禁地勾起嘴角,一旁的冬月却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