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逐绮罗一把将虚弱不堪的弟弟揽入怀中,心慌意乱地擦着他嘴角的鲜血,眼泪已经流了满面。
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那一年她的父皇倒在母后怀中的情形,也是这般,鲜血流了满身,难道……难道不悔也要走上父皇的道路了吗?
“苍天啊,我求求你,不要再这样折磨他了,不要了……”绮罗紧紧抱住逐不悔,生怕一个松手,他就会离开自己。
这么些年,她看着那些她深深爱着的人,一个一个离她远去,现在就剩下不悔一个人了,她不愿意再失去他,不愿意!
“姐姐……”逐不悔抬起手,唇角上扬,眼底露出一丝笑意,即便是如此不堪的情况之下,他笑起来,依旧令人沉醉,令人痴迷,真真应了那么句话,一见不悔误终生。
“不,不要哭,不要哭啊。”他抹去她的泪水,“生死有命,我……咳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被揪到了一起,他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
“皇上……”随先皇逐尧皇南征北战过的宝镜堂大将军,也忍不住流下了铮铮男儿泪,他了解这位三岁就继位登基的皇帝,若不是实在痛苦,他绝不会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这模样来。.
“姐姐,你,你若还念着他,就……咳咳咳……就去找吧,我知道,他还是爱着你的,并且,从来就没有变过。”逐不悔始终挂念着绮罗的事情,这,是他穷极一生都挂念的事。
“不悔……”更多的眼泪从绮罗的眼睛里落下来,逐不悔抱着她,“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呢?”
“姐姐,相信我,我也是男人,我了解他,即便再隐藏,也逃不过我的眼睛,他爱你,他念你,我看……咳咳咳,他都,都快发狂了。只不过,我恨他不把我当做朋友,不愿对我说实情。”逐不悔说着,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女子的面容来,时而大笑,时而生气,时而跺脚,时而……哭泣,他,也是那么那么地想念她。
只不过,凭她的心性,他把她抢回来,又惹她,她恐怕已经暗暗发过一百次誓,再也不会回头了吧。
“不悔,什么也不要说了。”她早就迫令自己要忘记君无涯,她不允许自己对他有一分一毫的想念,只要想到她,她就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一刀,她要在鲜血和痛苦当中把那个人彻底地清除出生命,“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只要你能好起来,我愿意……一辈子不出华清殿半步,孤独终老。”
“公主!”宝镜堂听了,大惊。
“傻瓜,我怎么会让你过那样的日子。”逐不悔揽着绮罗,两姐弟依靠在一起,他们的爱人都离开了他们,不知道现在何处,他们算是真正的相依为命了。
“宝将军!”这时候,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紧张的声音响起。
宝镜堂看了一眼依偎在一起的两人,便转过身匆匆走了出来。
“何事?”走到殿外,只见大臣们脸上都是一副惊恐的神色,前来汇报的副手,竟是满脸鲜血,他心底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莫非……
“有一群有组织的黄衣人从北门,东门朝皇宫进攻,似乎要将皇上的文华殿包围,他们武功高强,而且不怕死,身上都绑了火药包,打不过就会选择和我们的士兵同归于尽!”来人急着汇报道,连一口气都没有喘。
“果真如此!” 宝镜堂眉头一紧,被他料中了!四爷啊四爷,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吗?离王殿下,真的造反了!
“宝将军,御林军正全力奋战,林李两位将军也正在紧急调动兵马,要禀报给皇上吗?”
宝镜堂回头看了一眼文华殿内,片刻后,他沉声命令道,“传令下去,谁也不许将此事传到皇上耳朵里,否则按违背军令处理!”
“是!”副手领命,连忙下去了。
殿内,逐绮罗和逐不悔两人都望着窗外,一片粉色的花海,正在微风中轻轻起伏,似乎在诉说着衷肠,回忆着过往。
他们似乎根本不知,殿外此刻已经是一片腥风血雨,好多的人,造反的人,抵抗的人,倒在了刀光剑影当中,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身躯。
“今年的樱花开的比往年都美呢,是不是?”绮罗轻声问道,这片樱花林是母后当年亲手为了父皇而种,如今,他们不在了,徒留一片念想给他们活着的人。
“是啊,真美。”他眼睛慢慢闭了起来,好累,连睁着眼睛都觉得累。
他好像记得记得,厉楼月平常最爱干的事,就是眯着眼睛,双手枕在脑后,躺在这樱花林下,闭目养神,仿佛,她天生就是为这片樱花而生的。
“不悔,等你的裁了,我们去玲珑宝塔上唱歌吧,唱《江山美人》,好吗?”绮罗微笑着,眼角的泪痣,若隐若现的。
“好,你唱给我听。”厉楼月,你唱给我听,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道不眷尘舍恋,诉不完人间恩怨,世世代代都是缘,流着相同的血,喝着相同的水,这条路茫茫又长远;红花当然配绿叶,这一辈子谁来陪,渺渺茫茫来又回,往日情景在浮现……”君无涯,我,唱给你听。
“人生短短几个秋……”绮罗唱着,唱着,那歌声宛如流水,有着一股沉浸的力量,歌声飞出窗外,飞出文华殿,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突然,她感到她的手臂一空,肩头一阵沉重,逐不悔的头压在了她的肩窝里。
她心中一阵颤抖,歌声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