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杨宇霆头天,他也是这样的眼神,”陈子锟道。
一阵沉默,宋美龄道:“如果中正有三长两短,我们将会怎样,”
宋子文道:“汪精卫会回來主持大局,但军权在何应钦手里,他俩人互不买账,广西的李宗仁白崇禧肯定不会闲着,香港赋闲的南天王陈济棠也会重新出山,新疆沦为苏联人的盘中大菜,日本人加紧侵略华北,宋哲元得不到中央支援,只会投向日本,做下一个溥仪,简而言之,中国陷入空前的混乱,谁也不能收拾局面,最后只能便宜了日本人,”
宋美龄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宋家,”
“宋家,”宋子文一笑,“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中国都亡了,那还有什么宋家,咱们都移居美国或者香港,做个寓公算了,”
陈子锟道:“难道他们都不明白这种可能性,”
宋子文道:“谁都明白,苏联明白,中共明白,张杨明白,何应钦明白,每一个人都明白这种可能性,但他们都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对中共來说,可以苟延残喘,趁机壮大,对何应钦來说,更是出头的绝佳时机,委座是怎么起家的,何应钦很清楚,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复制这种成功,至于张杨,那是逼得沒有退路了,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陈子锟沉默了一会,道:“委座不能死,现在唯一的解决之道是通过汉卿之手,汉卿做事直率,能做大好事,也能做大坏事,总之他的抉择总是出人意料,说句难听的,汉卿就是属驴的,得顺着毛捋,可是,谁來做这个捋毛的人呢,”
“我,”宋美龄平静的说,“唯有我可以,汉卿和我私交甚笃,他会听我的,”
“不可,”宋子文道,“西安形势太复杂了,以汉卿的威信根本掌握不了局势,有共产党和西北军在,东北军的将领也不全听他的,你一去,南京这边连个制约何应钦的人都沒了,不能去,”
宋美龄道:“我不去,中正就得死,宋家走到今天,不能功亏一篑,我必须你,”
陈子锟道:“我赞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子文兄不放心,我陪夫人一同去西安,”
宋子文道:“罢了,我也去,我和汉卿的交情不比你浅,咱们合力打感情牌,让汉卿放人,不过,飞机怎么解决,军机都被何应钦掌握着,”
陈子锟道:“我有一架道格拉斯,开我的私人飞机去,”
……
张学良的专机,一架波音247降落在西安机场,从机上下來一位中等身材,身穿黑色中山装的汉子,两道浓眉,一部虬髯,颇有古风。
杨虎城上前握手:“周先生,你们终于來了,我是望眼欲穿啊,”
周恩來道:“杨将军,我带中共代表团前來,就是为了和平解决西安问題,不管发生什么巨变,我们共产党都会站在你和张将军这一边,”
杨虎城笑逐颜开:“请,”
周恩來风度翩翩:“杨将军请,”
西安城内早已安排好了下榻之处,刚安顿好,周恩來就让人去街上买了一盒吉列刮胡子刀片,蘸着肥皂沫儿把大胡子刮了个干干净净,顿时从豪迈的虬髯客变成了fēng_liú倜傥的美男子。
杨虎城再带着张学良前來的时候,差点沒认出來:“您是,”
周恩來笑道:“胡子剃掉了就不认识了,这胡子我本來打算抗日胜利后再剃的,此次张杨二位毅然发起兵谏,抗日统一战线的成立指日可待,只要我们中国人民团结起來,那赶走日本就只是时间问題,”
“说得好,”张学良看看手表,“时间还來得及,不如现在就去见一下委员长,”
……
“不见,我不和共产党谈判,”蒋介石大发雷霆,自从发动四一二清共以來,杀掉的共产党人何止十万,血海深仇的对头來探望自己一个阶下囚,能有什么好言好语。
不过现在见不见不是他说了算的,中共代表周恩來依然健步走了进來,笑容可掬道:“校长,您好,”
蒋介石见对方礼数周全,也矜持道:“哦,是恩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