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东眯了眼睛,狭长幽深的双眸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眸光。——齐大老爷犯事他不奇怪,可是借机把齐意正拖下水。就有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这些人,还记不记得,齐意正是自己嫡亲大舅子。齐大老爷是自己的岳父?
动齐家,不就是动顾家吗?
看来,江北还不够乱啊……
成士群还能分出心来。在京城搅风搅雨。
还有成丽华,在江东放了一把火,就没事人一样,继续去京城推波助澜去了。
他们真当我顾远东是死人吗?
严先生感觉到顾远东情绪的变化,不由自主打个寒战。——到底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人,一旦发怒,那股杀气就是藏也藏不住。
“这件事。跟李大总统有什么关系?”顾远东想了想,问道。
严先生摇摇头,“跟李大总统没有丝毫关系。这几个考生,是自己窜连起来,一起凑了钱。写状子去告状的。据说身上的盘缠都用光了,就开始在司法部门口静坐示威,要求严惩齐大老爷徇私舞弊。”
顾远东低下头,打开卷宗继续看。
“他们告齐大老爷,第一是买卖考题,便宜那些有钱人,一份一万两银子。第二是向人推荐代考的枪手,据说,枪手都是齐大老爷的幕僚师爷。代考一次,收银万两……”
顾远东心里一沉。这是标标准准的科举舞弊了。
大齐朝的时候,对科举舞弊的惩处十分严格。一旦查实,主犯腰斩,从犯砍头,主犯和从犯都会被抄家。家眷流放到江北寒苦之地,永远不许离开,而且科举舞弊被查抄的家族后人,永世不得为官。
因有这样严苛的法律,大齐朝立国六百余年,只发生过三起科举舞弊案,而且都是在近一百年,大齐朝贰微的时候出现的。在大齐朝的强盛时期,科举舞弊是被完全杜绝了的。
新朝的很多法律,都是从大齐朝继承的。除了抄家灭族这些连坐的律例被废除了,别的都大致差不多。
如果顾远东没有记错,科举舞弊的量刑,依然是主犯腰斩,从犯斩首……
如果齐大老爷被定为主犯,齐意正被定为从犯,那齐家大房,就要一蹶不振了。
齐大老爷的子嗣不少。除了原配齐裴氏所出的齐意正和齐意欣兄妹俩,还有填房齐赵氏所出的齐意娟和齐意诚姐弟俩。如今还有二房扶正的涂翠袖所生的小儿子。但是有出息的儿子,如今只有齐意正一人,齐意诚还是个少年,涂翠袖生的儿子就更小,还没有断奶。
更关键的是,这件事如果让齐意欣知道了,肯定会对她的心神造成极大打击。——不是为她爹,而是为她大哥。
顾远东恨恨地捶了一把桌子,沉声道:“真是欺人太甚!——我岳父家是新朝最大的商家,从来就不缺银子。他连家族的生意都懒得管,怎么会去赚舞弊的那点银子?再说,齐大老爷是大齐朝的举人,对大齐朝科举舞弊的处置,更是烂熟于心,怎么会去明知故犯?他又不缺银子,又一心想做官,怎么可能做这种自断前程的事?更何况,还跟姓汪的那种废物交易!这不是赤裸裸地打我顾家的脸!”
严先生点点头,他完全同意顾远东的分析。对齐大老爷,严先生有过接触。他在生意上,确实不太上心,而且以前在商场上的时候,还是有名的“散财童子”,最是大方不过的一个人。说他为了银子去舞弊,对于熟悉齐大老爷的人来说,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但是,熟悉齐大老爷的人毕竟是少数。对新朝绝大多数人来说,千里做官只为财,齐大老爷为了银子去制造科举舞弊,完全是众人能够接受的理由。
“目前的情况,是他们有人证,有物证,而齐大老爷和齐意正,都被看管起来,这是最不利的地方。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见齐大老爷和齐意正一面,就能有个章程了。——这件事,既然被闹得这样大,肯定是无法息事宁人,在暗地里行事了。”严先生最后交待了一声,就站起来道:“我报馆还有事,就先走了。”
顾远东扬了扬手里的卷宗,问严先生:“先生忘了这个。”
严先生笑了笑,“督军留下细看吧。报纸那边,我会登一则小小的启事了事。在了解到另一方的说辞之前,我不打算大肆报道此事。”
顾远东也跟着站起来送严先生,诚恳地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严先生有这样的心胸和气度,是新朝人之福。”
严先生伸手阻止顾远东去继续送他,道:“我觉得,你还是得把这件事跟小欣说一声。可以先瞒着有关她大哥的事,先说齐大老爷这边,也能让她心里有个谱。再说,跟京城里的那两个人斗,她的鬼点子似乎更多些。”
顾远东十分为难,想了半天,还是点点头,道:“没法子,这件事被他们渲染得沸沸扬扬,不一定瞒得住的。与其让她从别人哪里听到细枝末节,还不如我去跟她亲自说。”
严先生点头,掸了掸长衫,大步离开顾远东的外书房。
顾远东正要去内院跟齐意欣说话,电报室的人又送了一份密电过来,这一次,又是上官辉发来的。
和先前简短的“棘手”两个字不一样,这一次,上官辉发了一份长长的密电。
顾远东就拿了密电回到外书房。
上官辉的密电里面,说了外人不知道的三件事。
第一,是他已经动用上官家全部的资源,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