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北张大嘴,愣了半天。方道:“还要扣银子?”
齐意欣笑道:“自然要扣。每天的饭菜都是有定例的。做出来的菜不吃,要另外吃别的,当然要另外掏银子。”
顾远南噗哧一声笑道:“大嫂的帐算得这样清楚,真不愧是家学渊源。”居然讽刺齐意欣是商家女出身。
齐意欣不以为意:“你们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自然是扮清高。但是早几十年,你们的姨娘,还在打秋风呢。”对顾远南的出身反唇相讥。
顾远南拿袖子掩在嘴上。轻声笑道:“大嫂比以前真不同了。以前处处扮大度,如今处处不饶人。——看来女人真是不能成亲,一成亲,就从珍珠变成鱼眼睛了。”
齐意欣笑着拿起一旁的团扇随便扇了扇,接着顾远南的话道:“有些人,从生下来就是鱼眼睛,可惜一直混在珍珠窝里。估计到老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顾远北的嘴越张越大,不知道大嫂和三姐在说些什么。虽然他都知道她们说的那些词,但是连在一起,他就一个字都听不懂。
顾远南却忡然变色,狐疑地看着齐意欣。总觉得她刚才的话,不是故意反驳那么简单。
齐意欣从不相信吃亏就是占便宜,所以但凡遇到被人欺负的时候,她都是一定要争个青红皂白。——对付顾远南,倒是有些杀鸡焉用牛刀了。
碧螺带着两个婆子拎着食盒过来摆晚饭。
顾远南才想起来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眼看着碧螺在桌上只摆了一副碗筷,顾远南禁不住问道:“二哥今天不回来吃晚饭嘛?——今天可是他新婚第三天啊……”怎么能第三天就把新娘子抛下呢?
齐意欣看了她一眼,饶有兴味地道:“你罗嗦了这么半天,就是要等督军?”
顾远南愣了一下,反问道:“督军是谁?”
齐意欣懒得再答话。对眉尖做了个“你说”的眼神。
眉尖就笑着对顾远南解释:“……如今我们新朝已经裁撤都督府,改设督军了。所以以前的少都督,现在是督军了,依然辖有整个江东省。”
看见顾远南脸上的疑虑更浓,眉尖又笑着道:“以前的江东二十郡,合并为江东省。另设省长,统管民事和行政。”
顾远南琢磨半天,很有些不忿地道:“这是哪个浑蛋鼓叨出来的新规定?——我们顾家这么多年打出来的江山,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齐意欣有些意外。顾远南出去一年多,倒是长了不少见识。
“不行,我们顾家不能退让,我要见二哥,我要跟他说话!”顾远南像是找到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大声嚷嚷起来。
顾远北默不做声,低头站在顾远南身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意欣想起顾家兵变的那个晚上,顾远北和顾远南是亲眼目睹过顾远东跟顾为康决裂的。如果将来跟他们分家,他们会不会以此为要挟,博取更多的好处?
眉尖见齐意欣不说话,就笑着上前道:“远南小姐、远北少爷,督军今天下午就出去外地巡防了,要半个月之后才会回来。你们若是要见督军,就要在家里多等几天。”
顾远南大大地“啊”了一声,拿手捂住嘴,瞪着眼睛问齐意欣:“二哥怎么会新婚第四天就离家巡防啊?”
齐意欣轻笑一声,打趣道:“远南,你虽然今天才回来,可是对我成亲的日子,倒是记得挺牢。”
顾远南自知有些失态,忙道:“我是为大嫂担心啊。二哥这个人向来性子冷,又不爱说话。这刚刚新婚两个人就分开,实在是不吉利啊。”
齐意欣笑着点头:“有劳你费心了。——来人,送远南小姐和远北少爷回去。”
从外面进来两个婆子,领着顾远南和顾远北出去。
顾远南和顾远北一路沉默,直到回到他们的院子里,顾远南才悄声对顾远北道:“以后不会说话,就别开口。好端端,今天差点被你弄砸了。”
顾远北正值少年人变声时期,声音有些粗嘎,嗡着嗓子争辩:“我怎么弄砸了?我怎么不会说话了?”
顾远南往四处看了看,见没人在跟前,就走到顾远北身边,低声道:“你怎么能把那些话直接说出来呢?”
“哪些话?”
“就是说赶我们出去的话。那个女人肯定当我们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早就盘算要将我们赶出去,她就能独霸顾家。——我就是等着她赶我们出去的那一天,才好大作文章。可惜被你这样一挤兑,她肯定要另寻法子对付我们,我得再好好盘算盘算不可。”顾远南一边训斥顾远北,一边在心里琢磨,思考齐意欣下一步会怎么做。
顾远北嘟着嘴道:“那又怎么样?我们都是爹爹的子女,她是做大嫂的,再怎样也不能就这样把我们赶出去。——大不了分家……”
顾远南眼前一亮,拍着顾远北的肩膀,笑着夸他:“真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想不到有时候,你的脑子还真好使。”
顾远北不知道顾远南在说什么,也懒得再理她,翻她一个白眼,自己去吃晚饭。
这边齐意欣吃了晚饭,又吃了三粒药丸,就去内室歇息了。
可是她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只觉得身上越来越热,身下的酸涨让她疲乏不堪,可是精神又是异样的亢奋。她克制自己,不去想,也不要动,可是哪怕就算是丝绸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