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勋周大爷在临清算得上一号人物,别的且不说,就单单临清钞关上的扦手税吏,哪一个不是出自他的门下,可以说临清钞关少了主事的没事,但若是少了周家,那就要乱了,也因此历任主事对周家都颇为忌惮,好在周勋为人颇知进退,该退让的主动退让,只维持着自己应得的利益,如此一来,便也维持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可以说周勋在事业上是颇为成功,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唯一让周勋担忧的便是他家的子嗣,历代单传,子嗣难继,好不容易中年得一子,却没成想,才七岁的年纪,竟是叫人给害死了,再想着害人之人还是自己颇为欣赏的族中子侄,那常常悲痛的喷出一口老血。
“引狼入室啊,引狼入室啊。”每每一思及此处,周勋都一阵捶胸顿足,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老爷,想开点,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无异,你还须保重身体。”周夫人金氏端着药碗,一边拿了一块帕子擦去周大爷嘴边的药汁,脸上也是一片灰败,眼眶也是红红的,为了生那个小子,她小命也差点丢了,如今拉扯这么几年,到头来又是一场空,她其实比周勋还难受,只是女人在承受不幸时更比男人经熬,所以,她倒是比周勋更挺得住些。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唉……”周勋拍拍金氏的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老爷,要不,明天找牙婆来,你再买一房妾室?”金氏自然知道自家老爷叹什么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虽然这话说出来她心里堵的慌,但还是不得不说的。
“算了。一切都是命。”周勋有些颓然的道。
就在这时,周东礼急慌慌的进来:“族伯,族伯娘,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金氏提心吊胆的问。
“东礼,你如今也是做二当家的人,万事得沉得住气。”一边周勋支起身子,瞪着周东礼道,言语之间却是颇有一番教导的味道。他心里明白,以他的身体状况,怕是再难有后了。使不得到时要过继族中子侄过来,年纪太小的,无法担起他这边的担子。倒是这周东礼,柳洼周家一支虽说没有绝,但已经流放到了琼州,今生想要回来怕是难了,所以。若是有个万一,或许这周东礼能把他这一支担起来。
当然,这只是一个念头,要付诸实施还得多方的考察。
“新任知州到任了,是当年跟我一个村的郑六郎,他娘子正是李月娥大姐。如此一来,衙门怕是不会理咱家笙官儿的官司了,那宣周岂不是要逍遥法外。说不得,他们还要为了宣周,对我们下手呢,很赶紧想着周全的法子呀,要不然怕是就要大祸临门了。”周东礼一脸焦急的道。
“咣当。”一声。金氏手上的药碗没拿稳,砸在了地上。碎成片片,脸色更是苍白了,破家县令,灭门令尹,若是知州大人真要朝她周家下手,那周家如何对抗得了。
“老爷,这如何是好?”金氏紧握着周大爷的手问。
周勋一时没有回她,却是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目, 一只手搭在床沿上,那手指轻轻的敲击着床厅上的横木。
好一会儿,睁开眼睛,然后坐了起来,就要下床。
“老爷,你身体还得养着。”金氏连忙扶着他道。
“养不得了,我这身老骨头还要折腾几下。”周勋拍了拍金氏的手背道。
“老爷要做什么?”金氏问。
“请人写状纸,我要去告状,这事情,咱们要先下手为强,不能由着他们来。”周勋道,笙官儿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他这个当爹若不能为他作主,那也就白当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要通过这种方式把他周家跟新任知州的恩怨摆在明面上,这样,新任知州就算是想对他家下手,也得思量几下,人言可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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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姐和郑典两个研究了一夜案卷,整个案卷除了没有找到尸体外,其他的一切证据都对宣周和李月娥不利。
“这可如何是好?”任是李月姐能干,到这时候也有些抓瞎。所有的证据无不指证着宣周一家杀人害命。
“这事情现在还不好说,一切都得找到宣周他们,了解了情况才能定夺啊。”郑典揉了揉眉心道。
李月姐点点头,不找到人,根本就没法子查案,自然无法查清事实的真相。
两人正说着,后堂转桶处传来梆梆的敲击声,郑典起身,走到转桶处,拿起传过来的纸条:“老爷,有人击鼓鸣冤。”
“前面有事,我去看看。”郑典扶着李月姐的肩道。
“去吧,小心点。”李月姐叮嘱了一句。
郑典走后,李月姐便在后宅里整理着箱笼,可没过一会儿,铁水那家伙便风风火火的进来:“六嫂,有庄来钱的勾当咱们作不做?”
“什么来钱的勾当啊?你别乱来,还有你昨晚去哪里了,听桂生说很晚才回来,一身酒气的,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啊,小心我跟你六哥说,让他揍你。”李月姐瞪着他道。
“别啊,我这不是跟六嫂你商量吗,就算咱们不要那钱,但也得知道个什么事吧?”铁水连忙告饶道,他不怕家里几个哥哥,唯独最怕这个六哥,没法子,主要是小时候被六哥揍多了,形成了条件反射。
“什么事情?”李月姐问。
“知道如意闲话吧?”郑铁水贼兮兮的问。
每旬一期的如意闲话,上至皇家密闻,下至通奸扒灰等八卦,无所不包啊,当年,因着墨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