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涅端了茶,轻轻一嗅,小小地喝了口,子规将茶杯接了过去,放在桌上,便又垂手站在旁边。
凤涅道:“现在没有人了……”缓缓出了口气,转头望着子规,“有些话就可以说了。”
子规略抬头:“娘娘,可是有何吩咐?”
凤涅望着他的眼睛,一眼不眨,极为关注地:“只是想跟你随意地说几句。”
子规一怔,慢慢问道:“娘娘,想说什么?”
凤涅道:“自从在中津你救了我,便被圣上带走,头一件,是想谢你的救命之恩。”
子规躬身:“娘娘,那是奴婢应该做的分内之事。”
凤涅看了他片刻,便垂了眸子,长睫微微抖动:“不知为什么,心里本来凉凉地有些难受,但看到你,心里便安稳多了。”
殿内寂然无声,凤涅的声音很轻,略带一丝叹息之意,如尘埃落定。隔了会儿,子规静静道:“多谢娘娘。”
凤涅道:“你谢我什么?”
“谢……娘娘夸赞。”
“本宫并非是在赞你,”凤涅慢慢捻着手指上的翡翠镶金戒子,轻声道,“我是在想,这是为什么。”
子规垂着头,双手拢在一起,微微捏紧,却仍旧不动声色。
凤涅看向他:“子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奴婢……不敢妄言,大概是娘娘,信任奴婢之故。”
“是吗?”凤涅轻描淡写地应了声,纤纤手指探出,在子规的下颌上轻轻一抬。
子规身不由己地抬头,骤然间四目相对,眼前的凤眸流光溢彩,却偏偏深不可测,而他的眸子黑白分明,看似清澈一览无余地,甚至隐隐透着些许天真……
“嗯?这张脸……”凤涅端详着,忽然满不在乎似地一笑,低低道,“怪不得圣上会对你我起了猜疑之心。”
子规闻言,神色陡然一变,急忙后退躬身:“娘娘!”
“别怕,”凤涅淡淡道,“没有人的,而且……他不是放你回来了吗?”
子规低着头,白皙的脸上隐隐地渗出晶莹汗滴。他非傻子,自是心知肚明,天子说要赏赐他,却将他留在殿内不做处置,分明是不愿他再回皇后身旁,身边更是许多太监监视着,立场自不必多说。
后来忽然之间一反常态,竟放他重又回来。
子规不言,但却有耳朵更加有心,他知道的很清楚,天子同皇后,从寝殿到温泉,缠绵了大半天。
天子的态度变化,自然就在此中。
谁让天子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子规几乎不用想便很明白了。
如今皇后将话挑明白了,都是聪明人,子规流着冷汗,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装糊涂了。
子规仍旧垂着头,眼睛一眨,一滴汗便跌了下来:“那都是……娘娘的恩典。”
凤涅道:“你不用谢我,自在冷宫开始,我就说过,谁对本宫好,本宫便会投桃报李,绝不辜负。只不过……”她斟酌着,慢慢说道,“总感觉你对我太好了些……”
子规道:“对主子好,是当奴婢应该做的。”
凤涅叹了口气,忽然问道:“就算是为我死也可以吗?”
子规沉默片刻,正欲回答,外头响起匆乱的脚步声,有人急急进殿内来,却是凤仪殿的一个小太监。
两人便谁也未曾做声,那小太监跪地道:“启禀皇后娘娘,奴婢奉命把碗里的汤水拿去给太医院看,太医院首张大人看了后神色大变,现如今正在殿外恭候,想面见娘娘。”
凤涅闻言,便道:“既然如此,便请他进来吧。”
小太监回身通报,片刻张院首入内,行礼道:“微臣见过娘娘千岁。”
凤涅看他一脸凝重,便道:“张大人免礼。”
张院首起身:“娘娘,微臣此来,是为了方才娘娘命人送去的残汤相关,不知娘娘是从何处取来的那物?”
凤涅道:“是个奴婢方才呈上来要给本宫喝的,大人可看出是什么来了?”
张院首一听,身子一震:“是哪个奴婢这么大胆?幸好娘娘没有喝,如果微臣跟几位太医没有看错的话,这里头掺着一种罕见的毒草汁液,如果饮下,恐怕会立毙当场。”
凤涅坐直了身子:“真有如此厉害?”
张院首皱眉道:“这毒草汁厉害无比,来历更是古怪,究竟是哪个大胆的奴婢如此丧心病狂,敢在内廷行此阴狠手段,请娘娘详查,务必要将其擒下,交付宫廷禁卫严查不怠!另外,此事非同小可,微臣在来的路上,已经派人将此事告知万岁!”
凤涅挑了挑眉:“张大人心思慎密,本宫感激,那奴婢本宫已经令人押了下去,也正在详查此事,就算是此事非关本宫,既然是发生在后宫里的,本宫也有责任追查下去。”
张院首道:“娘娘聪慧!也是天佑吾皇,天佑娘娘,才让奸人的狠辣毒计无法得逞!”
张院首离开之后,康嬷嬷也便回来,道:“娘娘放心,娘娘交代的事已经办妥了。”
凤涅点点头,就看子规:“你过来一步。”子规踏前一步,凤涅望着他微微一笑,凑近他的耳畔,低低说了几句话。
子规听着,耳畔温热的气息如此明显,他的嘴角略紧张地抿了起来,脸颊到脖子都泛出粉红的颜色,却偏不敢动。
凤涅看着,只微微一笑。
思且嘴里塞着帕子,双手双脚都被捆绑着,关押在凤仪殿旁边的一个偏殿内。
自进来之时,她便看得明白,这偏殿并不大,显然是许久不曾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