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三十三年。”青珂也觉得四姑娘这是有些病糊涂了,急忙说道。
宋夷安怔了怔,低声道,“那么,大郑……”
“大郑是什么?”青珂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宋夷安只觉得心里某一处彻底地消失了,微微阖上了眼睛,只叫青珂服侍自己更衣下床,虽还是有些头晕无力,却叫青珂扶住了。
待在青珂强烈的意见里把自己裹进了长长的银狐披风里,宋夷安这才命青珂点了数名身强力壮的丫头婆子,穿过了极大的园子往宋家老太太的荣寿堂去,如今外头下着雪,然而宋夷安心里却带着几分火热,并不觉得冷,只由着身边一个名为红袖的厉害丫头在耳边絮叨道,“姑娘身子还没有好,做什么乱跑呢?该又病了!”说完,有些负气地扭身不说话。
“等回头,我日日留在屋里。”青珂的呵斥中,宋夷安却心情不错地说道。
她从前做郡主时,就对身边的女孩儿颇为纵容,如今见红袖一边负气,一边撑着伞给自己挡着风雪,就与扶着自己的青珂笑道,“她不过是心直口快,你骂她做什么。”
“她的嘴招祸。”青珂却又是一种别样的温柔谨慎。
“这府里头,没有人敢定我的罪。”宋夷安见红袖抿嘴笑了,这才继续走路,走过了从前跌下了的那个湖前,她定定地立着许久。
如今,她仿佛还能记起,那个无助的小姑娘拼命地在冰冷的湖水里挣扎,又恐惧又寒冷,最后被四处的湖水没顶的那种死亡的痛苦。
“姑娘。”青珂见宋夷安看着这湖水目光晦暗,仿佛带着暗沉的黑暗,心中一突。
“这湖水不错,该叫姐妹们都来享受一回。”宋夷安收回了目光,这一次直奔老太太处。
荣寿堂是宋府中最大的一个院子,外头精致华美,里头也是雕栏画栋,两侧的抄手游廊下不知挂了多少的鸟笼,就算是冬天也有叽叽喳喳的叫声。宋夷安一进院子,就见这院子里的丫头面上大多带着轻慢傲然,见了她进来也不招呼,只在廊下嗑瓜子说笑,一脸的熟视无睹。
对几个奴婢,宋夷安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按住了不忿的红袖的手,往老太太的正堂去。
才一进屋,就听见里头传来女子悲悲戚戚的哭声,还有男子的呵斥声。
宋夷安觉得这闹腾劲儿叫人精神,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就往里头去,转过了一个极大的百鸟朝凤的十二扇大屏风,就见极大的花厅里头,正有几个人争执。最上头端坐的是一个满头银丝,看着慈祥和气的老妇人,这老妇人如今穿着一身福字纹白狐皮锦衣,头上带着抹额,不是青珂说过这老太太心思狠毒,还真似乎是个安享晚年的老封君。
老太太的下头,却坐着两个三旬的女子,一个面若春华,面上带着计较恼怒,另一个却是怀里抱着个婴孩儿,眼角带着几分讥讽嘲笑,竟彼此面和心不合。
正中央,却是一个面容柔弱,眉目似画的女子,一身月白,身姿婀娜,一双水一样的眼睛,浑身上下都带着柔媚。这女子牵着一个与宋夷安年纪仿佛的少女,正捂着脸哀哀地哭泣。
那少女正是将夷安撞到湖里去的罪魁祸首贾玉,只是眼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宋家的人欺负了这母女俩。
真会哭,这不是把她二叔的心都哭化了么。
宋夷安的目光落在最后的那个蓝衫男子的身上,就见他一双眼只带着担心与怜惜地看着那哭着的女人,竟完全没有见到上头二太太怨恨的目光,心里啧啧称奇,却只当没看见,上前先给老太太请安道,“见过祖母。”
“你身子可好些了?”老太太见到宋夷安,目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厌恶来,面上就淡淡地问道。
“托表姐的福,救得早了,没死成,我得多谢表姐。”宋夷安安之若素,只对着那见到她后脸色发白的少女含笑点头。
这样的阴阳怪气,像极了她的母亲!
老太太想到这丫头的母亲,当初仗着自己出身勋贵,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目中露出了抑郁之色,便呵斥道,“你这是与祖母说话的态度?!”
“孙女儿若说是表姐的错,害了我险些死掉,您心疼表姐。”宋夷安喊了一声头疼,自己便坐在了下头,由着青珂给自己解衣裳,这才与上手脸上有些发青的老太太含笑赔罪道,“祖母且饶我一回,如今我是个多病的身子,您慈爱,想必不忍苛待孙女儿,对不对?”
老太太被她噎得一个倒仰,正要呵斥,却见这今日特别伶牙俐齿的孙女笑道,“如今我谢了表姐,您又不愿意了,您是长辈,孙女儿自然听您的话,如今,只能对表姐说,”她转头,对着那怯怯的贾玉含笑点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撞我?!吃着我宋家的住着我宋家的,你竟谋害宋家的姑娘,这样的歹毒心肠,就该叫天打雷劈!”
说完,叹了一声,带着几分歉意地与老太太摊手笑道,“孙女儿是个不会骂人的人,这些已到极限,求求老太太饶了表姐,也别为难我了。”
老太太竟呆住了。
这样颠倒黑白,竟太过分了!
这丫头竟然这样目中无人!
想到她从前的那样胆小,老太太微微皱眉,只是见了她身边的丫头不是自己的心腹,目中只一闪,想着这大概是这两个丫头教出的话,心中恨极,却听见那贾玉哇地一声哭了,顿时懒得理睬这个叫她不喜爱的孙女,只连声叫这少女到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