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忙碌里,辰光不知不觉——
七月里淳于佩出阁,九月皇后千秋节,十月则是苏语嫣嫁进时家——这三场热闹宁家因为有孝都只能送份礼,好在因为膝下有年幼的双生子,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宁摇碧和卓昭节虽然关着门过日子,然而一边陪伴儿女成长,一边隔日到长公主跟前探望尽孝,偶尔也去瑟兰居里看一看,倒也是悠闲自在,并不觉得拘束无趣。
苏语嫣出阁后的数日,长安下起了一层秋雨,庭中梧桐纷纷而落,肃杀之意满园。
午后雨暂时停了,卓昭节到院子里站了站,觉得也不是很冷,就叫人把儿女住的屋子略开了条缝透气,免得闷着。又怕风吹的位置不对,秋风直接吹在小孩子身上是容易出事的,因此亲自进屋指挥,堪堪挑好了开窗的窗子,就听到外头有人进了院子,一路说着话进来。
卓昭节听到其中一个正是宁摇碧,另一个却是时采风,忙迎出去。
却见宁摇碧一身松绿广袖深衣,趿着木屐,与着绛色圆领袍衫的时采风并肩行来,看到卓昭节,时采风嬉皮笑脸的一揖,道:“七娘别来无恙?”
“劳五郎见问,我好着呢。”卓昭节笑着与他寒暄,“许久没见着你们了,慕姐姐与鸿奴都好?”
时采风道:“空蝉一向好的很,鸿奴么,上个月有些伤风,不过早就好了。不然我今儿个也不敢来看你们这对掌上明珠。”
宁摇碧哂道:“鸿奴若是病了,我怕你带什么病气?你一个月才看他几回。”
“这话说的,嫡长子病了岂有不去看的道理。”时采风打了个哈哈,把话题转了开去,道,“旷郎和徽娘在里头?”
怪道宁摇碧把他领到这后头来,合着他是专门要来看双生子的。卓昭节听说鸿奴上个月伤风,现下已经好了,这才放心,含笑让开身,道:“在呢,方才叫开了点窗透气。”
时采风便抬脚上廊,一起进了门。
九个月的小孩子,只要不是十分的丑陋,多半都是粉嫩诱人的。宁夷旷和宁夷徽尤其的精致,便是不大喜欢小孩子的见了也都移不开眼。时采风一向对小孩子的态度是可有可无,然而对着一模一样又容貌出色的双生子还是兴致勃勃的逗了好久,直到宁摇碧看长子露出疲惫之色,出言阻止,时采风才意犹未尽的放了手。出门之时,还不忘与卓昭节调笑道:“徽娘生得越发好看了,我瞧我家鸿奴也不差,七娘你与空蝉交好,不信我也该信空蝉罢,我这嫡长子未来怎么就不能是个好女婿呢?宁九没眼光,七娘你说是不是?”
卓昭节笑骂道:“鸿奴当然是好的,可如今孩子们都还小着呢,往后的事儿谁说得准?你这么早就给鸿奴四处觑媳妇,仔细他将来自己看不中怨你!”
时采风笑道:“我若能帮他把徽娘定下来,回头他必是孝顺我一辈子。”
“那是你嫡长子,他不孝顺你谁孝顺你?”卓昭节啐道,“咱们不要在这儿说话了,进正堂里去罢。”
然而时采风却摇头,微笑道:“事情方才和宁九都说完了,我这会得先回去,不然万一出了事情可就麻烦大了。”
卓昭节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时采风fēng_liú之名满长安,相比之下恶名倒被压了下去,可作为这许多五陵年少里推出来的长安三霸之一,他也不是好惹的,能叫他说麻烦的事情可真是麻烦了。
不过时采风显然没有仔细解释的意思,又和宁摇碧说了几句,便告辞而去。
等宁摇碧送了他回来,卓昭节自然要问起来:“五郎今儿个不是专门来看咱们孩子的?”
“怎么会?”宁摇碧摇了摇头,道,“他是来寻我拿主意的,之前还先去过淳于那里,毕竟我现在只能给他出主意,却不方便去时家的。真有事情还是只能靠淳于那边圆场。”
卓昭节了然的问:“可是他又惹了什么fēng_liú债,慕姐姐恼了他所以不想为他遮掩,到处求助了?”
“这回倒是冤枉他了。”宁摇碧失笑道,“这次的事情和他还真没关系,他也是帮着奔走的。”
“时家的事儿?”卓昭节惊讶极了,“时家出了什么事情居然是他出来奔走?”
时家如今的支柱有两个,一个是宰相时斓,一个是华容长公主。这两位中的任何一位都足以撑起整个门庭了,华容长公主虽然不如纪阳长公主那样在帝后跟前的体面,可怎么说也是宗室之人,不是十分逆了帝后意思的事儿,帝后也不会介意给她一个面子的。
——而且时家子弟里,时采风是出了名的不争气,时雅风则是出了名的争气,当真家族有事,首先出来奔走的怎么也该是时雅风啊……
连时采风都惊动了,这得是多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