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色的枝干上或稀疏或繁密得点缀着怒放的艳丽桃花,每一朵彷佛美人含笑的双眸,欲语还休看着你。青白釉的花瓶显得端庄而大气,压住了桃花之轻浮。
齐悦瓷忍不住斜睨着邵槿,眼里是盈盈浅笑,人比花娇。
邵槿的身上便有几分燥热,不敢正面迎视她的目光,侧头轻咳了一声:“往后你想找什么书内院没有,也可以来这里……平日里除了我不会有人进来的,二哥、四哥他们另有书房。”
他为自己的轻狂而后悔。
一个大男人的书房,供几支桃花算什么意思?她得怎么看自己呢?
他难得红了脸。
“好啊。”齐悦瓷不想让他太尴尬了,笑着应是,又折身往东边两间屋子摇摇行去。她略看了看,发现这两间屋子以经史子集为主,不少书比较旧,大概是翻得多的缘故。
靠东是张黄花梨嵌大理石书案,上面除了笔墨纸砚等物,还有一个汝窑天青釉仿商周神面纹的四方鼎,约有一尺长宽高。
后面墙上挂着一副《渔父图》,署名秋散道人,虽然笔意高远,但稍觉青涩笨拙,不像是什么名家之作。她怀疑是邵槿尤其亲近的亲人朋友所作,不然不可能用心挂在外书房。
邵槿见她看得出神,含笑解释道:“这是我父亲所作……父亲前半生几乎是在马背上过来的,很少沾诗文之物;直到年纪大了,才起了兴致,学些诗画……当然不能和太傅大人和岳父大人相比。”
邵家人不重文,子弟们论起学识来只怕连齐家几个姑娘家都不一定能及得上。
像四爷五爷等,俱是只认些字。真正的诗文之类难得去碰。
其中邵槿因自己喜欢,才比另几个兄弟强些,但面对齐悦瓷。还是没什么底气。毕竟他时常看到齐悦瓷在看书,许多书是他只听别人提过几耳的……
齐悦瓷倒有几分吃惊,没想到这老太爷学起画来另有一番心得。笑赞道:“我父亲总说,诗画并不在单纯的技巧。而在于运笔者的气韵。老太爷这副《渔父图》构图简练,下笔雍容,立意高远,可见是成竹在胸的。”
“那几年,父亲一直想着退下去,若不是我年纪太小不堪担当重任,他早能过上平静的生活了。”提起已逝的老太爷。邵槿的语气充满眷恋与不舍,那是他最熟悉的亲人。
齐悦瓷握住他的手,默然不语。
两人携手在各个书柜前转了一圈,才到炕上坐下。
“渴吗?我给你倒茶?”邵槿问她。
春光烂漫,新绿可人。沐浴在阳光下的邵槿,浑身彷佛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亮,浓眉舒展飞扬,薄唇抿着笑意,连身上的朝服也不再只是威严得阴沉了。
此刻的他,是温暖的。好似初秋,叫人安心。
齐悦瓷莞尔一笑,如漫天韶华翩翩而来,鼻腻鹅脂。眉染新黛,垂珠钗上硕大的珍珠在耳畔拂动,反射着宁和的阳光。
邵槿看得呆了呆。
“不是说去倒茶吗?”她眉梢轻挑,带三分华贵的媚态。
邵槿胸口窒闷,差点落荒而逃,赶紧转身出去,过了一会,才托着黑漆梅花茶盘进来。建窑黑釉茶盏素净而庄重,袅袅的水汽上升,有清甘的茶香袭来。
“我平素在外书房就喝这个,估计你喝不惯……”
齐悦瓷接过,是普通的红茶,只比下人喝得强一点。
他对自己,似乎很苛刻。
她小小尝了一口,略带俏皮地笑道:“这个味儿浓,能提神,我怕夜里不易入睡,极少喝。”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娇惯。齐悦瓷一般只喝绿茶,还是那种名贵的贡品。
邵槿勾起嘴角。
“再过两个月有江南最新的春茶进贡,我给你留一点?”在这样安静的午后,他似乎是第一次与她这么不着目的的闲聊,甚至打算为她而破了自己一贯公正严明的规矩。
以前宫里有赏赐,他能推则推,可是有了齐悦瓷,他完全一反常态,就差没开口和他皇后姐姐要了。
齐悦瓷垂眸望着雕花窗棱,脖颈发红。
邵槿索性挨着她坐,扶着她的肩膀低低问道:“你是不是认为……五姐夫伤了五姐的心?”
他忽然提起这个,主要是因为昨夜想了许久,猜测齐悦瓷突然对自己冷淡是因那件事上他的态度没摆正。齐怀玉是齐悦瓷的堂姐,她自然是帮她的,他却与她唱反调,还对她姊妹有褒贬之词,难怪她不快了。
齐悦瓷一愣,怔怔回望他。他是什么意思?
半晌,才叹道:“其实五姐夫对五姐应是不错的……只是……”她没有说完。
邵槿追问道:“只是什么?”
“也没什么,”她到底说不出口,“五姐身子重,再急的事情也该等她生了孩子再说,不然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五姐肚里的可是他们常家的骨肉,他们不心疼五姐,也得为孩子着想。”
“你说得也有道理……想来这会子两人都说开了,和好了,你就不用担心了。”他没听出她话里的敷衍之意,信以为真,面上露出笑容。
他……永远不可能懂自己的……
齐悦瓷不知这是不是悲哀,两个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人,许多时候只有互相伪装,互相算计……相比起来,齐怀玉活得比她自在多了,至少她的不满她的怨恨可以勇敢地发泄出来,而她,需要一心一意做好英国公夫人。
邵槿拈了两朵花细细簪在她鬓角,手指不是很灵活。
他那么有兴致,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