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姐姐,永远看得比他更长远,更深入。
他移步至前。接过那支鸢尾,学着齐悦瓷的样子嗅了嗅,毅然掷入水中。淡淡笑道:“我既想看花沉沦水中的卑微,大可以动手推他一把,是不是?”
“是。”她的嘴角,噙着含苞待放的喜悦:“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当她不能为别人所用的时候。我们何苦再和那颗废弃的棋子斤斤计较,收到我们的棋盒里,不是更妙!”
金旺家的如是,从韵亦如是。
忠于谁从来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否能为你所用。
从金旺家的到从韵,从五少爷到他跟前的小厮。谁不是与他们姐弟站在对立面的?而这,反成了她一举成功的必然条件,失了他们中任何一个,她的计划,中间都可能发生失误。
齐恪纯似懂非懂的点头,目光定定地盯着水面的波纹,半晌又道:“姐姐……五哥呢?你如何断定他不会杀人灭口,或者,又是怎样确定他因一个小厮之言便冲动行事的?”
别的人,不过是几个下人。齐悦瓷既然掌握了她们的行踪,要想算计一番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五少爷不同,齐恪纯自认。自己没有那等本事。
“你五哥,你认为是个怎么样的人?”她不答反问,微微眯起的眼珠,透出深邃的光。
齐怋睿自小长在京城,在齐府,是这一辈里排行最长的少爷,虽有傲气,却不算跋扈,相反,时常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的。
“五哥……性子柔和、、、”他喃喃自语,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齐悦瓷提着裙摆,转身走出水榭,一面笑道:“不错,五哥性子柔和。兄弟姊妹间,一向不摆兄长的谱;对下人,亦是言语温和的。试问,这样一个人,尤其怜香惜玉,会舍得对一个柔弱无辜的女孩儿下手?
而他的性子,难免引得身边的下人有几分没大没小,揣摩主子的心思、暗里打听内宅的阴私,甚至撺掇着去做些不和规矩的事。偏他自己,半点不防备跟前的下人。”
可惜徐氏一个通透人,现在,才是一个开始而已。
齐恪纯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没来由的打冷颤,暗道幸好自己是她亲弟弟。要不然,被她算计死了都不知道。
其实,姐姐并没做多少事,她只是习惯了揣摩人心,一旦摸透了人的心思,其余的不过是顺水推舟的小事。
难怪啊,姐姐时常教导他:功名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有最好,没有也没什么了不起,只有上头那位的心思,才是为人臣子者,需要琢磨一辈子的当务之急。
远处,隔着水音,传来似有若无的琴声,恍恍惚惚的,叫人捕捉不到。琴声时而低回,时而高亢,时而缠绵,但转折间,似乎不够圆满,显得甚为突兀。
“那是谁在弹琴?”齐恪纯支着耳朵静听。
“七姐姐。”简简单单几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总觉得多了一种不一样的味道。
夕阳西下,琴音渐低,直到杳然无踪,融入满湖的碧波荡漾中。
姐弟二人循路回去,却在半路遇到前来找寻他们二人的浅碧。
“二夫人吩咐厨房做了小姐素日爱吃的菜,请小姐晚上过她那去用饭呢。”
齐悦瓷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略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二夫人着一袭暗绿地柿蒂纹的妆花短褙子,面上脂粉轻施,倒比平时显得年轻了不少。
屋子里,只几个心腹大丫鬟伺候用饭。
寂然饭毕,泡了茶来吃。
“六哥的婚事,筹备得如何了?如果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二伯娘只管开口,切莫生分了。”她不等她先开口,委婉替她道明了意思。
二夫人暗暗感叹,这么通透明白的孩子,将来是别家的媳妇儿,真是可惜了。从前,她不过觉得齐悦瓷模样好,行事稳重,近几日来带着她理事,才发现她远比自己想象得聪慧许多。
而且,在家事上,自己几乎没什么可以教她的,果然是当年五夫人亲自指点过的。与其说因他们姐弟年少,六夫人帮他们打理家业,倒不如说是她们在看六夫人都能玩出些什么花样来。
她暂且按下许多思量,含笑道:“你是知道的,你六哥的差事已经定下。是要留在京城了的,少不得要替他置份家业在此。左右他们小夫妻两口,带几个下人。有个三进的小院子便尽够了。
京城一带,人多事杂,我带来的人。对这里都不大熟。所以……要请你借个人给我使,帮着我们拿捏一下分寸。什么地段清净、什么宅子安全,另外怕是还要再买几房家里人。”
“焉能如此!”齐悦瓷惊讶地叫了一声,挽着二夫人的胳膊摇头道:“若二伯娘将我们当自家人,便不该提起这话。六哥在京里为官,自然是要住在家里的,如何能去外头住?
大家在一处,多少也能有个照应不是。不然。将来六嫂一个在家,多半无趣,咱们姊妹几个虽拙,到底也能与她做个伴。”
她不是客气,而是真心想留六少爷住在家里。
不过,她心里更清楚,依二夫人的性子,是绝不会同意的。不论旁的,只要有六夫人一家住在这里,她便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媳妇每日里看六夫人的脸色过活。
“……你说得是理。我何尝不明白。”六夫人拉着她一同坐在炕上,正色道:“但你六哥才选了官,低调些才好,免得招惹小人妒忌。
若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