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每个人都有她毕生都达不成的yù_wàng!当她突然知道不费多少力气,也不用等多久,就很快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时,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诱惑?”
“孩子,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抵抗住这种诱惑。”越姬的眼里满是疼爱,说:“我是你的母亲,你出生时,是我亲自剪断了脐带,但是血脉已然定下,紧紧相连,又有着十三年的母女情分,所以你能抵抗住这种诱惑,将这瓶毒药交给了我。”
“可若是其他人呢?她们与我能有什么情分?我一个朝不保夕、随时可能被正室夫人打上门来的外室,自己都没有安全感,又如何给她们许诺前程富贵?甚至连片瓦遮身都不能保证啊!”
她强笑着,安慰母亲道:“瞧您,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这院子里的人都尊称您为夫人,我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逍遥日子,管他春夏与秋冬。”
越姬见女儿不愿意听,也就住口不说了,却把那瓶毒药偷偷放进衣袖里。
她闲来无事,喜欢采了玫瑰花,放在石臼里捣成汁水,过滤熏蒸出粉末来,再调成擦脸的胭脂和涂唇的口脂,自己年纪尚小,很少用这些,基本都送给越姬梳妆打扮时使用。
小的时候,母亲教她读书写字,握着她的小手,在宣纸上写下“颜玫儿”三个字。
她胖胖的小手,指着中间那个“玫”字,奶声奶气的问母亲:“这是玫瑰花的意思吗?”
越姬猛地丢开她的手,大声道:“玫是美玉的意思!我好好的女儿,怎么会是任人攀折丢弃的玫瑰花!”
她吓得哇哇大哭,可母亲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安慰她,还严厉的教训道:“你要记住,玫是美玉,是纯洁的、高贵的、只能与君子相配的美玉!”
等她慢慢懂事了,再回想幼时记忆最深的那一刻,她明白了母亲为何发那么大的脾气,原来母亲并不是在训斥她,而是在遮掩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都城南京,秦淮河边,各色花船首尾相连,而母亲,曾经何时,是最当红的舞姬绿腰姑娘。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妓/女,可不就是仍人攀折的花朵么?
她无法知晓母亲的过去,越姬到底是从小被妓院豢养,教以琴棋书画,专门培养的“雅妓”?还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遭遇灾难后被卖入青楼的?
一切都无从考证,只是颜大爷将绿腰姑娘赎身后,改名为越姬,养在外宅里。
半年后,越姬的身体每况愈下,还很少请大夫,颜大爷偶尔问起,越姬只是说自己并无大碍。
玫儿清晰的记得,去年冬天,扬州下了一场大雪,母亲和她在花园的避风亭里煮茶赏梅。
越姬的脸色苍白如梅园里的雪,但是她的唇却是触目惊心的嫣红!
喝罢了茶,越姬在暖炉上温了一壶荔枝酒。玫儿担心的连连阻止,说您还在吃药呢,别喝酒了。
越姬摆摆手,斜倚在熏笼上,自斟自饮,举杯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雪嘛,玫儿,你来陪母亲喝一杯。”
玫儿只是轻轻抿了半口,越姬却一饮而尽,还将手中的翡翠玉碗一抛,趴在熏笼上咯咯直笑。
刹那间,越姬冷艳绝美如雪中梅花。
玫儿看呆了,越姬问:“母亲是不是很美。”
玫儿点点头。
越姬敛起笑容,道:“无论多么美丽的花朵,都有凋零的那一天。枯萎落地,化成丑陋粗鄙的泥土。”
玫儿说:“母亲何出此言,都说‘化作春泥更护花’呢,即使零落成泥碾作尘,也有香如故。”
越姬但笑不语,拿起玫儿的翠玉碗,继续自斟自饮,美酒将她苍白的脸庞抹上霞光,目光流转之时,倾国倾城。
“什么唯有香如故,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越姬讽刺一笑,转动着手里的酒杯,说:“我不要化作春泥!也不要零落成泥碾作尘!我要时光永远停滞在我最美的时候!我要生如夏花!死也如夏花般绚烂!”
言罢,越姬又是仰脖一饮而尽,将酒杯抛入雪中!
“母亲!”玫儿心下莫名的慌乱起来。
“好女儿,过来,让母亲抱着你,就像小时候那样。”
母女两个紧紧相拥,靠在暖烘烘的熏笼上,越姬在玫儿耳边低语道:“孩子,母亲只能做你做这些了,母亲就要死啦。”
玫儿大惊,却被越姬紧紧捂住了嘴。
越姬说道:“那瓶毒药,母亲掺在你送给的胭脂还有口脂里了,慢慢的用着,母亲的身体已经破败不堪,回天乏术啦。”
“母亲以色事人,岂能长久?色衰过后,你父亲肯定会把我们母女抛在脑后,不若让母亲死在最美的时候,让你父亲永远记得母亲的美、母亲的好,那样他才能怜惜于你。”
“母亲已经把大病的消息放出去了,过不了几天,大夫人定会找你核实,你就说是你干的。”
“等母亲死后,大夫人定会来接你回颜府认祖归宗,堂堂正正的当颜府金尊玉贵的小姐”
“好孩子,你是我的女儿,玫儿是一块美玉,不是路边任人攀折的玫瑰花!你这块美玉,一定是要规规矩矩的嫁入书香门第,挺直腰杆做少奶奶。而不是嫁给商户人家,整日与账本铜臭为伴;也不是嫁给乡下地主家,让那些沾着泥土的手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