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忖着,权嬷嬷来了,她梳着燕尾髻,插着简单的素银簪,穿着天青色竖领对襟褙子,宝蓝色马面裙,竖领上有两颗精致的宫廷内造白玉花形扣,显示出她的荣耀和尊贵。
“伯爷,夫人。”权嬷嬷敛衽行礼,感觉到气氛紧张,她施了一礼后,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许三郎忿忿说道:“夫人这几日身体不适,你给夫人把把脉。”
权嬷嬷说道:“我是以前在宫廷做司药女官,管理药材和药方,但只给普通宫女和宦官瞧过病开过方子,贵人们都是太医问诊,我只负责配药和药方存档。夫人觉得贵体不适,最好请太医来把脉问诊。我这等微末本事,不敢给夫人把脉。”
权嬷嬷在宫里混了这些年,谨慎是第一要务,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插手份外的事,简直就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嘛。她来伯府才三个月,人生地不成熟,只敢保证伯爷和夫人的饮食安全,其他的一概不敢管,也不能能管,
碰了个软钉子,许三郎脸上不好看,睡莲正待开解几句,外头添饭进来说:“宋太医来了。”
宋太医住在西城,今日恰好没在太医院当值,听说顺平伯夫妇遇刺,他提起药箱和许三郎的侍卫共乘一骑往宁园狂奔而来,所以睡莲三叔前脚到家,宋太医后脚就跟来了。
宋太医是经常出入颜府的,辛嬷嬷等人都知道他看病的习惯——望闻问切一个都不能省,必须见到本人,观气色舌苔才下定论,所以并没有放下幔帐,给宋太医奉茶后,纷纷退下,不打扰太医诊脉,只有权嬷嬷和许三郎留下。
宋太医喝了半盅茶,用温水洗完双手,这才给睡莲诊脉,诊完左右手,看了舌苔,甚至连眼皮都
翻开看过了,还是不说话,又诊了一把脉,才摸着小山羊胡子,笃定说道:“夫人是有喜了,不到两个月,喜脉有些弱,但还是摸得出来。”
睡莲和许三郎如晴天霹雳般呆住了,睡莲喃喃道:“可是——可是我上个月来过小日子,怎么会……”
“这个嘛。”宋太医瞥了瞥站在一旁的权嬷嬷,“权司药是妇科圣手,您来解释吧。”
在宫廷宋太医开药方,权嬷嬷管理药方,配备药材,也算是老熟人了。
权嬷嬷微微有些惊讶,很快镇定下来,解释道:“一般妇人有孕后,癸水停止,生产后重新开始月潮,可也有很少一些妇人有孕后也按照日期来癸水,医书上称为激经,很罕见,一般两三个月后停止(注1)。”
“夫人。”权嬷嬷走到塌边,对睡莲低声耳语道:“夫人上月来癸水时,颜色是不是褐色?而且经期很短,只有一到两天?”
睡莲回想了一会,点头道:“正是。”
权嬷嬷对宋太医说道:“如此看来,夫人确实有孕了。”
许三郎坐在塌边,继续保持着双拳紧握,眼球突出,嘴唇微张的状态,像是被雷劈的休克了似的,一言不发。
睡莲觉得内心涌起了一股奇怪而又强大无比的力量,脊背从身后引枕上弹起,快速反应过来,连连追问道:“激经对孩子有没有影响?要不要吃安胎药?以后衣食住行有没有什么避讳?”
睡莲十岁起就是宋太医诊脉,加上又有颜太傅师徒的情分,两人医患关系很好,见当初的小女孩就要做母亲了,宋太医也很高兴,笑道:“夫人身体很好,脉象有力,不用吃安胎药,也不宜多进补。老夫每隔五日过来请一次脉,按照情况开方子。有权司药照看,夫人放心养胎便是。”
权嬷嬷将辛嬷嬷等人叫进来,告知睡莲有孕的事,最后说道:“夫人的饭食交由我调理,从即日起,夫人按照我拟定的菜单食用,一应点心茶水也是如此,切莫擅自做主。”
辛嬷嬷等人喜不可支的向睡莲到喜,睡莲兴奋的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命人倍厚礼答谢宋太医,刚刚被刺的惊恐早就跑到脑后去了。
权嬷嬷则开始对睡莲卧室书房等进行地毯式抽查,排除一切可能有危险的物件,把四个添指使的团团转,“……那个熏炉搬走,以后宁园所有的房间都不准熏香;一应盆栽花草必须经过我的勘验才能搬进来摆放;所有悬挂的东西,除了字画,全部都收起来;房子要时常保持通风干爽,但不能吹着夫人……。”
正当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喜悦中忙起来时,许三郎猛地从榻上站起来,“我要当爹了?我没听错吧?你——你来重复一次。”
许三郎指着权嬷嬷,眼神一半是激动,一半是不可置信,纠结的紧,权嬷嬷哭笑不得说道:“夫人有孕,不到两个月。”
“可是夫人明明上个月来过癸水,这是怎么回事?”许三郎问道。
权嬷嬷大窘,原来伯爷听到夫人有孕时已经入神了,后来的对话都没有听见。权嬷嬷只得将激经又解释了一遍。
许三郎听了,发疯似的仰天长啸道:“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又扑到榻前握着睡莲的手道:“我们就要有孩子了!”
担心捏坏了睡莲,许三郎猛地松了手,又怕睡莲长了翅膀飞了,许三郎又握起睡莲的手,想了想,空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摸睡莲的小腹,刚触碰肚皮,许三郎就像触电似的闪开。
反复三次后,许三郎到底不敢摸,猛地又站起,问辛嬷嬷等人:“宋太医人呢?怎么没开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