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
“还真是……一个孩子。”
队长走了进去,拍了拍另一个警员的肩膀,警员会意,将空间留给苏安和中年队长。
队长给她拿了一袋面包和一瓶饮料。
“饿了吧?”
苏安快速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
“我有一个女儿跟你一样大。”队长轻叹一口气,说道:“孩子,做错事不要紧,重要的是要有悔过的认知。”
苏安沉默,过了一会儿,抬眸看着桌上的面包和饮料,然后跟队长说:“请问,这些东西都是送给我吃的吗?”
“当然。”队长说着,大概担心苏安不相信,又把面包和饮料往苏安那里推了推。
苏安又垂下眸子,然后她抬头说道:“能帮我暂时解一下手铐吗?我想见见我妹妹,我怕她看到我这个样子会难过。”
这里是警察局,就算解开苏安手上的手铐,队长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看着苏安在警员的“护送”下,走到相邻的问讯室,然后他看到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少女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小一点的孩子,瘦骨嶙峋,眼泪滔滔滑落,紧紧的抱着苏安。
而苏安眼神一改之前的淡漠,温柔的轻拍小女孩。
苏安叮嘱木槿:“要好好活着。”
木槿哭着点头。
苏安说:“以后你一个人,凡事要多小心,冲动的性子改一改。”
“嗯。”声音哽咽。
“那个家不要再回了……”苏安忽然开始绝望了,眼里闪现出破碎的泪花来。
队长身边不知何时站了很多警员,大概警察局百年难得一遇这么沉静的少女杀人犯,所以都有些好奇起来。
只见苏安抱紧木槿,苦涩的说道:“可是你不回去,又能上哪去呢?”她们就只有那么一个家,尽管贫穷的不能称之为家,但它却是她们遮风挡雨的地方!但如今,她怎么放心让木槿一个人回去?纵使回去,她今后又该怎么生活呢?
但,她如今又能如何呢?
木槿嚎啕大哭:“姐姐,你别担心我,我没事的,我会好好活下去的,连带你和哥哥那份好好活下去,别人让我死,我偏不死,就算是上帝来要我的命,我也不给,我的命是你和哥哥的。”
“又在说胡话了,你的命是你自己的。”苏安深吸一口气,仰头,平复情绪,觉得眼睛朦胧,抬起手臂使劲的擦了擦眼睛,力道太大,眼睛都红了。
她把手里的面包和饮料塞到木槿怀里:“警察局队长很善良,这是送给我们吃的。”
“我不要……”木槿把面包重新塞给苏安,哭的伤心,哭的绝望:“姐姐,我不要,我再也不要你的东西了……”她后悔了,后悔答应苏姐姐替她顶罪了,她现在反悔还来不来的及?
“拿着。”苏安硬塞给木槿,话语瞬间冷硬起来:“你一定要活着,哪怕你在外吃的是剩菜剩饭,你哪怕当乞丐,你也要好好的给我活着。”苏安看着恐慌的木槿,心里又柔软下来,摸着她的脸:“傻妹妹,活着就是希望。姐姐不能陪你了,你以后一个人,走的路是好是坏,都再也跟我没关系了。”
木槿一个劲的哭,一个孩子在这个时候除了哭能够宣泄她的害怕和担忧、绝望和茫然之外,她真的是别无他法。
在场的警员眼睛里都有些湿润,有些别开脸,有些找借口离开,唯独队长默默转身,眼里含着眼泪对助手说道:“等一下送小女孩去医院看看病,尽我们能力给她点帮助。”
在这世上,富人在现实中耀武扬威,而穷人却在现实中饱受折磨。他们同情,但是这样的事情多了,又哪能一个个去同情呢?对于现实,他们也有诸多的无可奈何。
警员带木槿离开的时候,她连连回头看着苏安,但是苏安却不再抬头看她,低着头。
时隔多年之后,木槿永远都忘不了当时的情景,队长含泪拿着手铐,走到苏安面前,随着“咔嚓”一声,苏安的手被拷上了手铐。
然后苏安说:“谢谢您对我妹妹所做的一切。”
那一刻,队长眼里经久流转的泪水终于缓缓滑落……
一夜失眠,第二天一大早,警员给苏安双手戴上了手铐,沉重的脚链锁住双脚,然后带着苏安从警察局出来,上了车。
车上的玻璃都用帘布遮挡了起来,密不透风,视野昏暗。
可能是清晨的缘故,苏安只觉得手铐很冰,很凉,而脚链却很重,也很疼。
警员带苏安去的是案发现场,就是她和木槿的家,原本还担心木槿看到她会心里难过,得知她还在医院,便安心了。
警员到现场做笔录、拍照,苏安指认现场,说明自己在哪里,哪个位置杀的人。一步步拖着脚上的铁链,脚镣锁在脚踝处,随着铁链在地上摩擦,一阵阵的疼痛席卷着她,那种痛真是让人记忆深刻。
回去的时候,苏安透过窗帘缝隙看着外面的街景,觉得车开的很快,但是她的心跳速度却很慢……
第三天,苏安在警员的押领下上了一辆黑色箱式囚车。
囚车里面阴森森的,头顶有一个排气孔,风扇哗哗的转动着,苏安靠着窗玻璃,那玻璃比钢板还要硬,四周牢牢的焊接着铁条。
囚车去的方向是法院,在这里苏安将被定罪。
出席的人很少,零星不到十人,苏安被带上法庭,警员打开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