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原本担心没有麻沸散,谢三会疼得受不了,可事实证明,他仅仅闷哼了两声,便镇定自若地指导她如何处理伤口。
何欢心知,如果受伤的人不是谢三,她绝对做不到。当她看到被箭钩勾住的皮肉那刻,若不是担心谢三的安危,她早就吓得逃跑了,更别说用匕首割开皮肉;当她取出箭头,看到不断涌出的殷红鲜血,若不是心中的信念支撑着她,她大概真的会晕死过去;当她在伤口上撒下金疮药,眼见鲜血不再渗出,她已脸色发白,满头冷汗。
从拔出箭头到伤口止血不过短短的几分钟,可何欢却觉得,自己仿佛熬过了漫长的几年。她转头朝谢三看去,就见他同样满头大汗。她急忙洗干净双手,轻轻用帕子替他擦拭额头。
谢三感觉到她轻柔的动作,睁开眼睛冲她笑了笑。他知道她其实是害怕的,可她做到了。他喜欢她的勇敢,她总是给他惊喜。
“你先睡一会儿。”何欢轻声安抚他。她正想着,得给他找些吃的,却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怎么了?伤口很疼吗?”她想想都觉得疼,可她出不了庄子,又不能无缘无故找庄子上的人讨要麻沸散。这般想着,她的一颗心都了起来,仿佛疼的是自己。
谢三趴在竹塌上,侧头盯着何欢。从来没有女人给他擦汗,从来没有女人为他焦急,为他担心,为他落泪。好吧,或许是他没注意到,但在他眼中,何欢就是第一个。突然间,他又觉得,自己受这一箭根本不亏,他甚至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
“唉。”谢三装模作样叹一口气,“大概是我伤得太重了。怎么觉得你越来越漂亮呢?”
“你,你胡说什么!”何欢又羞又恼,故意转移话题,说道:“这回算是我救了你。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得抵消一回。”
谢三很想说,不如你让我亲一口,咱们把其他的救命之恩也抵消了。转念想想,他又觉得这话太孟浪了。他要娶她为妻的,她又不是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他得尊重她。可是再想想,他又觉得不甘心,伸手就想抓她的手。他才动了一下,肩膀立马痛得他嗷嗷直叫。原来。何欢在他的右手边,他想也没想就伸右手,一下牵动了伤口。
何欢压根不知道短短的几秒钟,谢三已经转了那么多心思。她只听到他的惨叫声,只看到他的五官因为痛楚纠结在一起。
“怎么了?伤口很疼吗?”何欢低头查看伤口。看到好不容易止了血的伤口又渗出了鲜血。她无计可施,柔软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伤口四周,试图缓解他的痛苦。
谢三的伤口很痛,可她的指尖划过他肌肤的触感更清晰,而她温热的呼吸正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抚过他的毛孔。一夕间,沉睡在他心中的渴望立马被唤醒了,果然他不爱女色只是没遇到对的人。他并不是旁人说的“清心寡欲的和尚”。
谢三深吸一口气,故意高声说:“我肚子饿了。”
“我刚刚就在想,给你找些吃的。”何欢站起身,想找东西给他盖上,免得他着凉,自己再回庄子上。随即她突然察觉,谢三一直光着上身。她曾抱着裸身的他,摸过,碰过……
何欢猛地涨红了脸,就连耳根都红得发烫。有些东西。当你无意识的时候,或许不觉得怎么样,可一旦有了意识……
何欢不由自主注意到,谢三穿着衣服,看起老只是比一般人魁梧,可他脱了衣服,每一块肌肉都证明,他是练武之人,每一根肌肉的线条都在展示她的优美。
我在想什么!何欢满心懊恼,只觉得小心肝一阵“噗噗”直跳,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才好。
“靖弟!”何欢慌慌张张往外跑,一边对着花田中的何靖招手,一边深呼吸。
谢三莫名其妙,可他动不了,只能费力地侧耳倾听何欢和何靖的对话。可惜,他听不真切,唯有趴在竹塌上干着急。
凉棚外,何靖奇怪地看着何欢嫣红的脸颊,关切地问:“大姐,你不舒服,发烧了吗?”
“没事。”何欢慌忙用双手捂住脸颊,一本正经地说:“大姐现在得回庄子上一趟,你在这里守着谢三爷,不要乱跑,知道吗?”
“可是……”何靖指了指何欢的衣裳,“上面都是血,丝竹姐姐一定会问起,发生了什么事。”
何欢这才想起,先前他太过焦急,谢三身上的血迹全沾在了她身上。她蹙眉,想要拭去血污,压根徒劳无功。
“大姐,我偷偷回去找白芍姐姐,让她给你送一身干净衣裳吧。”何靖建议。
何欢没勇气再次独自面对谢三,可这是唯一的方法。再说,谢三现在动不了,他又一再表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在这里。万一有人经过,她能随机应变把他藏起来。何靖再机灵也不过十岁的孩子,她不能留下他照顾谢三。
权衡再三,何欢细细吩咐何靖,回去庄子后应该怎么说,又再三叮嘱他,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谢三的存在。
不多会儿,何欢目送何靖快步跑向庄子,她又在凉棚外站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折回谢三身边。她再不敢看他,拿起先前脱下的脏衣服盖在他背上,低着头解释:“我已经让靖弟回去拿食物和毯子,你先将就着盖上,睡一会儿吧。”
“其实……”
“我已经叮嘱他,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你。你放心,他不会说漏嘴的。你身上的其他伤口都已经上了药。如果金疮药真像你说的那么好用,你很快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