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野不在意地笑了笑:“你是不了解那位爷,才会有这样的话。那位看似迷糊,性情跟个小孩儿似的。可这天下事,有几件能瞒得住他的?你以为咱们这里那些破烂事,他不知道?不过是想优胜劣汰罢了。不偏不倚,静观其变,谁有本事谁上位。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不荼毒生灵,祸及百姓,他才不管呢。”
想想那位爷这些年做的那些事,袁成敬佩地看了袁天野一眼,道:“公子明见。”说完又笑道,“依属下浅见,如果那位爷能知道公子所作所为,也不是坏事。没准因为欣赏公子,爱惜公子才华,还能助咱们一力呢。如此公子便可恢复身份,不必飘零在外了。”
袁天野淡淡道:“凡事都要想着依靠自己,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别人的助力,能借用便罢;不能借用,也不至于一败涂地。至于身份这东西……”他轻蔑地笑了一下,“没有它,我哪用得着这么累?之所以做这些,不过是还那一毒之仇罢了,与身份无关。”
袁成默然。凭公子的大才与心性,确实用不着以身份来获取金钱与富贵。倒是这不能宣于世间的身份,让他凭白背负了许多重担……
袁天野不再继续这话题,道:“传我的话,那位爷要是不主动找上门来,任何人不许去惊扰他老人家。”
“是。”袁成应了一声。生怕自己刚才不当的言语,会引起袁天野的不快,换了个轻松的话题,问道:“还有十天这些孩子就上了一个月的课,山庄里正进行着考评。男孩儿那边,吴平强表现尤为突出;女孩儿这边,则是林小竹。对于此事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袁天野摆摆手:“没什么,一切照常进行便是。”
袁成犹豫了一会儿,又问:“那吴彩云,考评时可要设些障碍?”
“不必。”袁天野道,“当初留下她,就是为了抚慰吴平强。现在,她的作用仍是如此,不必过份关注。还有林小竹,也不用因为她跟那位爷的关系,就对她另眼相看。结果如何,全看她自己的本事。当然,如果那位爷要带她走,自是另当别论。”
“是。”袁成应了一声,见袁天野再没别的话,兀自退了下去。
林小竹虽然不知道袁天野跟袁成的这番对话,但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院子里,心情却极为放松。一进门就看到苏小舒的目光迎了上来,她的心情就更好了,冲着苏小舒甜甜地笑了一下,无声地作了一个安慰。
“林小竹,公子叫你去做什么?”有人问。
“别提了。”林小竹顿时苦了脸,耷拉着肩膀走进去,一屁股坐到床上,“因为上次的事,公子一直说要罚我。这不,整整从井里提了二十桶水,将他的两口大缸灌满,才被放回来。更凄惨的是,这样的事还得做一个月。”
“啊?为了吴彩云的事?”苏小舒瞥了吴彩云一眼,也不避开她,开口问道。
“嗯。”林小竹应了一声。看到吴彩云虽百般掩饰,却仍抑制不住的兴灾乐祸,她暗自摇了摇头。提着桶拿了衣服出去,准备到沐室里洗澡。
“小竹,洗了澡把衣服放着,我帮你洗。”苏小舒追出门来,交待一句。
“好。”林小竹回过头,冲着她感激一笑。
第二天早上林小竹在浑身酸痛中醒来,看着大家都洗漱完出去练功了,这才艰难地爬下床,洗漱干净,然后忍着巨大的痛苦扫了院子,又提水冲了沐室茅厕。无论前世今生,她做事永远有一股韧劲。不做则已,一旦答应或决心去做了,就会一直坚持下去。所以就算哪怕每动一根指头都会扯得浑身肌肉酸痛,她仍会将自己份内的事做好。
只是她不知道,某处有一双眼睛,盯着她艰难却毫不迟疑、毫不退缩的动作,以及没有一声诅咒与抱怨的行为,赞赏地点了点头,然后在一个小本子上打了个勾。
跟往常一样,林小竹干完活后躺回床上睡了一觉,等大家练功回来,然后吃早饭,开始了对于她来说极为枯燥的几个时辰的识字课。
规矩课已在五天前结束了,林小竹以动作标准没有一丝错识,毫无悬念地获得了第一名。所以以前的规矩课时间,也改成了识字课。而袁天野买回来的这些孩子都是头脑聪明的,识字的进度很快,只十五天的时间已把《三字经》学完了,开始了《千字文》。林小竹在有意放慢的情况下,还是在两天的时间内把《千字文》上所有的字的写法都学会了。
不过她在那次李玲儿检举她睡觉的事之后,便再也没在课堂上打瞌睡。无聊之余,她把发呆改成了盯着课本回想复习她前世所学的知识。她发现随着时间的流逝,脑子里的东西越来越模糊。她不能把脑子里的东西写成文字留在这世上,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它们在脑子里留的时间更长一些。
在神游天外的回想和用酸痛的手把夫子布置的写字任务漂亮的完成之后,林小竹做了一次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终于决定还是照着老样子,仍然去清溪镇。
虽然觉得以袁天野的心智,这件事要想不被发现,最恰当的做法就是从此不再踏入那个通道半步。但林小竹明白,她想要自由,想要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得摆脱袁天野对她的控制。但如果她一直在袁天野的掌控下成长,哪怕是长成一棵参天大树,罩在她头上的那一片天空,仍然是姓袁。就像袁五,就像袁十,哪怕练成了绝世武功,也不过是把自己的姓改成袁姓,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