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严真真会怀疑龙渊留在陈氏的动机。如果不是每隔十日,他会赶来把陈氏的动向简略地述说一遍的话。有几次她想告诉他,其实陈氏的一举一动,她都了然于心,却又怕缺少了这个由头,龙渊甚至失去了前来王府的借口。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既愧对孟子惆,也同样愧对龙渊。因为孟子惆经意或不经意的温柔,让她的心脏变得越来越柔软。心里的天平,原本一头高高地翘着,可是现在,却似乎改变了布局。
甚至,她有点欣喜于齐红鸾勇敢地主动出击。若是她赶到巩凡的时候,那两人已经双宿双飞,兴许她可以抛下那个诱-惑的念头。
可是和龙渊,他们还能回到过去么?龙渊对她,也许更多的是因为对于过去的一份责任,而不再是魂牵梦萦的情不自禁。
她执意多留的这一天,是给自己,给龙渊,也给孟子惆一个机会。
可是,龙渊却并没有出现,也许他并不知道自己将赴巩凡的消息?严真真咬着唇替他寻找着理由,有点懊恼没有托七姑娘送个信去。虽然她并不相信,七姑娘真会把她的信亲手交给龙渊。
因为她看得出来,七姑娘对着龙渊的笑容,分明隐藏着情意。纵然在船舱内还穿着狐皮袍子,可是瞬间绽放出来的笑容,倒映在秦淮河畔,也宛若春花般灿烂。同为女人,严真真看得懂七姑娘的笑容。
那一刻,严真真甚至有点自惭形秽。所以,她悄然远走,但分明看到两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明明做贼的并不是她,为什么感到心虚的,却总是她?看来,人太善良,也是一种生命的负担。
带着怅然,严真真在碧柳的催促下,终于登上马车。残雪辉映着朝阳的光芒,明媚得如生机盎然的初春。她掀起帘子。往后看去,竟见雪地上一条玄色的身影,静静地凝立。
龙渊!
心脏中最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仿佛漾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因为枯等两夜而来的幽怨,霎那间烟消云散。冰冷的心,突然间被蹿出的一簇火苗给烤得灼热。
她几乎扑出马车,却又生生顿住。若是龙渊要来见她。以他的功夫,哪怕自己骑着日行八百里的骏马,他也一样能赶得上。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可能踏过长长的雪地扑入他的怀中。
甚而至于,她很怀疑,那个怀抱会不会还是她的专享。若是嗅到七姑娘船舱中的那种淡淡香气。又让她情何以堪?
北风凛冽,吹乱了她的发丝。可是她只觉得心里滚滚地热烫着,竟不感觉到寒冷。
“王妃,怎么把帘子掀得这样大,仔细吹了风发热。”碧柳在车辕上看见,忍不住跳下来放下了帘子。
“我没事,马车里觉得闷,吹吹风倒觉得精神一振。”严真真笑道。看着碧柳又回了车辕,才重又掀开帘子。
那个玄色的人影,仍然如坐标似的,凝立在远处,却已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严真真贪婪地看着那个卓立风中的人影。直到视线里,再度汇成一片茫茫的白色。将开未开的腊梅花柔润如酥。花蕾一朵朵晶莹剔透,每一朵都带着淡淡的香气。可是严真真的心里。却满溢着失望。
他——并没有追来。
咬着唇松开帘子,严真真侧靠在车厢的靠垫上,仿佛是在沙漠里行走了多时的旅人,已经精疲力竭。等待,有时也会让人疲累的。
而她,整整等待了他两个月明星稀的晚上。
因为雪地,马车走得并不快。可是龙渊却并没有借机追上来,严真真闪进空间请小黄鸢去替她传帛书的时候,某鸟却义正辞严地拒绝了。
“拿我当信使?我不干!”
“只是传个消息而已……”严真真不满地咕哝,“你不去,便找只鸽子去,我写一行字绑在它的腿上即可。”
小黄鸢恨铁不成钢:“真真,他要是心里有你,早就追上来了。”
此话诚然,严真真想要自欺欺人,也被可恶的小黄鸢一语道破真相。于是把写好了字的宣纸揉作一团,掷于废纸筐中。
即使她再执着,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她悲哀地想着,幽幽叹息。苹果天牛难得勤快地练习了一遍飞行,风拂枝动,却吹透了严真真单薄的寂寞。
空间里新栽的梅子初熟,她恨恨地摘了两枚,却酸得捂住腮帮子。
“还没完全成熟,你心急什么……”小黄鸢看着她被呛出的眼泪咕哝。心里却明白,那泪,不全是梅子惹的祸。不过,它不会说穿,免得细雾酿成大雨。
“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严真真把对梅子的怨念,迁移到男人身上。
“是啊,还不如我们鸟类呢!”小黄鸢立刻同意她的观点,“再过九年不到,我就可以化作人形。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先画下来,我天天对着看,兴许以后就能化作他的模样。”
严真真瞪视着他,不由莞尔,拍了拍它背上的羽毛:“我不会消沉的,这个时代若没有男人值得爱,我就进空间来自得其乐嘛!”
她说得乐观,可空间仍然是寂寞的。而且,这寂寞,因为时间的关系,被拉长了二十倍。
小黄鸢虽然说话常常不着调,但插科打诨,还是让严真真心情转好,研开的墨不能浪费,干脆又写了两首小诗。
看着砚中墨迹犹浓,想到牡丹亭的火爆,她手里发痒,埋头疾书,又写下一部《西厢记》。
“你如今改行写剧本子了?”小黄鸢看着她洋洋洒洒,很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