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这时,一名男子突然走上堂来,朗声说道:“我可以作证,当日我亲眼看见宋小舟纵容下人,杀死了张惟良张大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匆忙转头看去,竟是一名锦衣华服的贵胄公子。小舟皱着眉,只见此人身材高瘦,披着一件铁灰色斗篷,一边说一边将斗篷解下,交给身后跟随的下人,面容俊朗,眼眸一片刚毅之色,可是说出口的话,却让人惊异莫名。
“江公子不在翰林堂编书,怎么还有闲情逸致管这些闲事?”
洛讼师转过头,倨傲的目光看到眼前这人也不由得为之一滞,语调低沉的沉声说道。
那位江姓公子却朗朗一笑道:“大路不平有人踩,天下人管天下事,人命关天怎能算是闲事?江某身为翰林编修,本就是朝廷命官,难道能枉顾国法知情不报?”
洛讼师冷冷一笑:“江公子既然也知道人命关天,那还是慎言慎行的好。”
江公子疏淡仁立,略略拱手道:“受教了。”
“江公子,你说你亲眼看见宋小舟指使下人杀害张惟良,有何凭证?”
江公子转身对着曹梦秋拱手施礼道:“在下就是凭证,再加上我的四名轿夫,和一位仆从,也都曾亲眼看见,此刻他们都候在门外。”
曹梦秋道:“哦?你一一道来。”
然后,就见这位江大编修意气风发的侃侃而谈,口齿清晰,词锋尖锐,洋洋洒洒间就编撰出了一个惊悚版的午夜杀人案。大堂之外的观众们听的凝神屏息,完全将这当成了评书快板,不时的还有那女扮男装的官家小姐发出几声尖叫来捧场助兴。
小舟看着这位老兄,反复在脑子里想自己究竟有没有在不经意间泡了人家媳妇睡了人家床板,不然的话,他为何可以如此正气凌然的撒下这般谎言。虽然虽然,张惟良的确是她亲手干掉的,可是,哪里来的“张惟良奋起神力和宋小舟拼杀”?哪里来的“宋小舟不敌之下招呼下人前来群殴”?哪里来的“二十余人齐齐将张大人扑倒,宋小舟手持利刃,残忍的刺穿张惟良的脖子”?
拜托,有点专业素质好不好?我那天拿的明明是一根梅树杈子。
“事情就是这样,如果诸位不信,可以传召我的下人前来作证。我从没见过这位宋老板,和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江某愿意以人格担保,绝对不会凭空诬陷于他。”
曹梦秋皱着眉,心里已对这位多管闲事的江大公子愤恨不已。只看李铮今日亲自到堂听审,就知道这位宋老板绝对不是一般人,再加上前几天烈三小姐的那番话,如何能不让他心惊胆颤?可是这位江公子乃是名门望族出身,在仕林中向来颇有声望,如今他亲自出面指证,若是就这样草草放人了事,不光是烈武侯那边他无法交代,就算是外面的那些看客们,他都没法应对。
“曹大人,江公子所言只是他一家之言,他的下人所说的话也不足为信,若是以此断案,实在有失公允。”
洛讼师上前一步,冷冷说道。
谁知曹梦秋还没发话,那江公子却嘲讽一笑,淡淡道:“哦?我的话是一家之言不足为信,难道洛晋兄的话就足以取信了?宋小舟进京第四天就和张惟良在千丈楼发生冲突,当时还拿了花盆险些将其砸死,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我还听说当初在湘然,就是这位神通广大的宋老板阴谋使计,将张惟良一家害的家破人亡,远走他乡,仓皇的避进京城。张惟良进京不足三月,能招惹上什么仇家?为何宋小舟刚一进京就死于非命?而且那日很多人都看到了张惟良和宋小舟的堂兄宋亭安起了争执,转眼间宋亭安就住进了宋小舟的府邸,而张惟良却在当天晚上被人残忍杀害,洛晋兄难道能昧着良心说这其间和这位宋老板全无干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宋老板,你当这堂堂京师,天子之地,还是你那可以肆意妄为的湘然小城吗?”
若不是身处于敌对之地,小舟几乎忍不住要为这位老兄鼓起掌来了。这番话有理有据,前有因后有果,听他说得,连小舟自己都要相信那天晚上不是莫言动的手,而是自己亲自带人和那张惟良在窄巷肉搏拼杀了。
洛晋冷哼道:“江公子好用心呐,竟然调查的这般仔细,只是在下有一点疑惑,此事已经发生月余,江公子既然当日亲眼所见,为何不早早报案,反要等到今日呢?”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疑惑的看向江公子,想听他如何自圆其说。却听他淡淡一笑,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瞒诸位说,张惟良乃是湘然军校出身,入京之后却依靠门路关系当起了文职。这一点江某颇为看其不起,当初在酒肆遇到,也曾有过口角。而且此人品行不端,是以当初看到他被人害死,我还当他是犯下了什么大错,被仇家寻仇。加之我心中实在不喜欢这个人,当时也就隐忍不发。但是事后我多方调查,发现这位宋老板的为人却更为不堪,是以心下愧疚,今日不得不站出来说出真相。江某虽然知情,却迟迟不报,确有私心,稍候,还请曹大人为江某定罪。”
看着这家伙睁着眼睛说瞎话却还如此面不改色,小舟对此人的佩服真是越发浓烈了。暗暗道果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