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则领着三姐在家做饭、洗洗涮涮,另外负责喂鸡。家里穷,买不起牲口,所以少了牲口棚那一揽子的活儿。
其实原本张氏让秀娴在家做饭的,可秀娴嫌烦又没那个耐性死活不肯做家务,若让她跟着二婶三婶挖野菜她又嫌那俩女人整日嘟嘟囔囔的没好话,所以宁愿跟着男人们去干地里的活儿。
秀容却不一样,她其实知道出去割草轻快,一天两筐,大人大筐,小人两人一小筐,可她怕风吹日晒,怕肌肤变粗变黑变丑,所以想尽办法留在家里。
当然,秦家还租种着官田和大户的民田,再加上自己家的几亩,一旦到了农忙,全家人都要全力以赴的,也就没那么多分工了。
这一大早秀容跟着张氏烧火熬稀饭,所谓稀饭不过是小米粥,然后里面放攒紧的黑面疙瘩,可不是秀瑶从前吃过的那种又香又滑的疙瘩汤。
张氏攒了黑面疙瘩掺进去,又把昨夜就摘好洗干净的野菜也切了准备放进去。
秦大福领着俩小子去清理猪圈垫进去早晒干的新土,让猪踩了好做肥料。
二贵负责去挑水,三顺拉了凳子坐在屋檐下给爹装一袋旱烟,然后喜滋滋地跟着抽两口。
柳氏和秀芹洒扫院子、喂鸡,二婶三婶领着女孩子们打水洗漱,洗脸的时候,几个女孩子又开始吵吵,秀婷喊秀美:“我不要用你剩下的水!”秀丽喊秀婷:“你弄我身上水了!”
一时间又吵吵得院子里闹哄哄的,张氏听见了大声斥责道:“吵吵吵,吵吵吵,吵吵就饱了,都别吃饭了。”
院子里立刻安静下来,丫头们只用嘴无声地嘟囔拌嘴。
而大房这里秀容想了个办法,一盆水分几次倒,俩人用一次,这样就不会把水弄得太脏让后面的人不乐意洗。
这一幕落入秀瑶的眼里,她站在门口慢慢地看着,真是大开了眼界。
还真是地地道道的农家院啊,猪在圈里哼哼,鸡在栏里咯咯嘎嘎,堂屋里风箱鼓哒鼓哒的响,不甚可口的饭菜也有香气飘出,一大家子几房同住,磕磕碰碰却也笑声朗朗。
东间窗外一棵香椿树在料峭的晨风里瑟缩着新生的枝芽,风吹着西间窗外一个小草垛上的草毡子发出飒飒响声,旁边一块小菜畦里菠菜又大又绿,另一块是上面盖着些鸡粪、草木灰的韭菜畦。
此时天清云淡,炊烟袅袅,如果忽略了吃不饱穿不暖还有那些唧唧歪歪,她真觉得挺好的。
真的挺好,反正也回不去了,当然,得忽略猪圈里那股子冲天的猪粪味儿……
实际上早晨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吵吵,在张氏的吆喝下都赶紧吃了饭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原本秀瑶是要跟着去挖野菜的,柳氏说她刚受了惊吓没好利索,就让她在家里帮着嬷嬷做点活儿。而等男人们走光了,那边要走的秀美和秀婷又开始不乐意,攀比着秀瑶不要去挖野菜,紧接着秀娟和秀美又嘟囔秀容在家里轻快。
不等张氏呵斥,秀容笑眯眯地道:“哎呀,终于可以轻松轻松了,赶紧跟我换,我每天都累死了。你们不知道,我早就想换了,就是不好意思开口,免得你们说我偷懒干活挑剔。现在你们挑剔,正好便宜了我。”
说着她就去抢秀美的小筐子,秀美一听立刻又不肯了,在家里被嬷嬷呼来喝去的,火镰用的不利索,动辄被打骂,除了烧火、刷锅碗瓢盆还得攒猪食、扫地、喂鸡喂猪打扫鸡栏……一堆活呢,哪里有出去挖野菜轻快。
她不干,秀娟几个也不争了,赶紧拿着小铲子跟着各自娘出去了。
她们一走,秀容冷笑一声,拍拍手,讥讽道:“跟我斗心眼,你们还嫩点。”
秀瑶在一边冷汗,她才多大点啊,不过是九岁,心眼却比得上大人了。
秀容看妹妹看她,笑了笑,“瑶瑶,姐姐教你生火。”
秦家的火镰可不是谁都能用的,若是想跟着在家里生火做饭,起码火镰得用得熟练。虽然火石可以去河沟子里捡回来,但是火绒、火糜子什么的制作起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都是用至少三年生的艾草千锤百炼才制作出来的,非常好用。张氏引以为傲,时常说虽然她从婆婆手里了个穷摊子过来,但是她也对得起老秦家了,让他们吃的饱,家里虽然没有钱没有地,却又别人做不那么好的火糜子。
所以张氏哪里能给人随便祸害,白划拉几下点不着火还费了火糜子,这就能把她心疼死。
而就因为秀容心灵手巧,能最短时间把火点着,讨了张氏欢心所以才能在家里跟着做饭的。秀娟秀美秀婷等,一个个半天划不着火,好不容易划出了又吹不出明火,白白地浪费火糜子,张氏就火了,骂她们笨手笨脚,别祸害东西,从此不许她们碰火镰的。
秀瑶听三姐如此说,想了想便点点头,跟着三姐过去了。
柳氏正在刷早饭之后的锅碗瓢盆,等会儿得插猪食,看秀瑶进来问她好点了没有。
秀瑶笑道:“娘我好多了,三姐要教我用火镰。”说着就坐在灶前麦草编的草墩上。
秀容跑去窗外听了听,嬷嬷在西里间给扬扬偷吃鸡蛋呢,她撇撇嘴跑回来教妹妹用火镰。
柳氏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如今秀容管着烧火,为了方便她有权随身携带一把火镰的。
她解下腰间的火镰,拖了个小板凳来坐着,对秀瑶道:“我给你示范一遍,你好好学,我可从来不会教人的哦。”
秀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