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中发生的事情,蒋阮不得而知,然而这世上之事,冥冥中自有注定,便是巧合也容易撞上一块儿。萧韶的心思,也有人与他想到了一块儿去。
总兵大人府上,辜易支开小厮,正想要偷偷溜出府去,方走到院子门口,便听得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易儿,你要去哪?”
辜易面色一垮,讪讪的回头,果然见辜夫人就站在他身后,几步走到他面前,责备道:“如今外头这么乱,你还想要去哪儿?”
辜易眼珠子转了几转,灵机一动:“我…。我想进宫看看表姐。”
辜易的表姐在宫中也是个才人,两姐弟原先关系也是挺好的,自从表姐进宫后,辜易倒是许久没见她了。
只是这个理由到底是有些牵强,辜夫人扬眉道:“哦?找表姐,难道不是去找弘安郡主?”
“娘——”辜易有些着急:“我、我与她好歹也是朋友,如今她处境尴尬,自是不能不闻不问。我只是想要关心她一下罢了。”
辜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关心她?如今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你不要命了,你就是不要命,也不要牵扯上整个府里。蒋信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还难说,你小心被人也拉进去,咱们府里清清白白的,可不能平白无故陷进这些事情里去。”
“我只是想要安慰她一下,哪有娘想的这样复杂。”辜易急道:“娘,我不能做见风使舵的小人。”
辜夫人叹了口气,望着自己坚持的儿子,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张,可是辜易的那点心思辜夫人一清二楚,还不是心中念着蒋阮。本以为是小孩子家一时之间的喜欢,可是过了这样长的时间还没有放下,对辜易来说未必就是好事。
见辜夫人的神情有所松动,辜易心中一喜,朝辜夫人讨好道:“娘,我和姨母一起去给表姐送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辜夫人没有说话,便是默认的意思,辜易连忙让小厮备马,转身出了院子。
旁边的嬷嬷道:“夫人就这么让少爷走了?”
“弘安郡主是聪明人,”辜夫人淡淡道:“让他去,断了他的念头也好。”
……
与此同时的京兆尹府上。
丫鬟递上一小盅水糖炖雪梨,糖水熬得粘稠,盛在晶莹剔透的水晶盅中分外好看。丫鬟将糖水放到一边,伸手去扶蜷缩在榻上的人儿:“姑娘,起来喝些糖水吧。”
“不要。”虚弱的声音传来,似乎还含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丫鬟有些为难,温言劝道:“姑娘不必太过忧心,事情还未水落石出,也许没有到最糟的地步呢,何必耽误了自己的身子。”
那伏在榻上的人似乎被这番话勾起了伤心处,肩头耸动起来,越发的伤心了。片刻后,才慢慢坐起身来,露出一张憔悴苍白的脸,正是董盈儿。
董盈儿穿着一件蜜合色夹袄,头发只梳着一个简单的小髻,其余披在脑后显得有些凌乱。再无从前一分轻灵娇俏的模样,不过花一样的年纪,便有了苍老之态。眼睛因为被泪水长时间浸泡有些发肿,两颊的头发都被泪水打湿成一绺一绺的,看着好不可怜。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屋外,董大人和董夫人忧心忡忡,董大人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顿,重重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盈儿也没有别的选择。”董夫人眼中倒是异常的坚定:“不可与那蒋信之沾上星点关系,此事一出,盈儿能断了念想也好。”
“夫人,”董大人却摇头:“盈儿表面温柔,内心却极是倔强,怕是会做傻事啊。”
“女儿我比你更了解。”董夫人道:“长痛不如短痛,伤心总比一辈子沉迷不可能的事情才好。况且府上什么情况老爷你最是清楚不过。如今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她站起身来,似是下定了某个决心:“我进去劝劝。”
董盈儿呆呆坐在榻上,仿佛一尊没有生气的泥娃娃。董夫人方进屋就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心中一痛。挥手让丫鬟下去,自己走到塌边坐了下来。温声唤道:“盈儿。”
许久后,董盈儿似乎才反应过来,转头看着董夫人近在尺咫的脸,对上那双慈爱的目光,登时心中百感交集,只唤了一声“娘”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伏在董夫人身上哀哀痛哭起来。
谁能知道当她听说边关告急,蒋信之兵败被俘的消息时,心中划过的震惊与巨大痛心。若非她是女儿家,怕是此刻恨不得亲身飞到边关,看看究竟是何模样。一想到那样英明神武,丰神俊朗的男子最后却如无数将士一般,成为战场上的一抔黄土,董盈儿就痛不可当。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她还没有向他表明心急,他还不知道她的心意,就这样天人永隔。这样一来,她为蒋信之吃得苦,在这府里被禁足,全部都白费了!世上有种事情最悲哀,还未来得及开始,便已结束。
董盈儿心中的执念便是蒋信之,如今蒋信之落得如此下场,她怎能不崩溃。
董夫人将董盈儿揽在怀中,心疼的拍着她的后背,向从前一般安慰着她:“这事不怪你,只怪天意弄人。如今蒋副将已经成了这样的结局,你却不要耽误自己的身子。爹和娘,还有你哥哥都心疼着你,你若是伤着了,娘会心疼的。看你疼,娘心里也跟着疼。”
“娘,”董盈儿失声痛哭:“我心里好苦——”
“娘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