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展看着头顶的夜幕。天已经晚了。手机响了好几次,他听到了,却没有打算接电话。
有点累,有点痛,更多的是茫然。
原来就已经无望,却在知道左盼晴怀孕之后,无望的心变成了绝望。
左盼晴会很幸福。而她的幸福,跟自己无关。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直漫在心口,始终不曾挥散而去。
僵着身体,十二月的天,没有开空调,风吹过来有点冷,可是他感觉不到,唯一的感觉就是他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点早点回来。
这种后悔已经不止一次的涌上心口。可是此時,那种感觉更甚。
车窗被人敲了两下,纪云展听到了,却没反应。车窗又被人敲了两下,他皱眉,终于有了反应,车窗外顾学文的脸让他愣了一下。
沉默。一時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摇下车窗看着他,神情有丝凝重。
“很晚了。”顾学文看了眼時间:“你不要回家吗?”
“与你有关?”纪云展是欣赏顾学文的,可是欣赏之外,还有一丝敌意,那是一种叫做羡慕妒嫉恨的情绪。
顾学文摇头,盯着纪云展的脸:“不介意的话。就送我一程。”
什么意思?
纪云展不明白,顾学文却率先上了车:“我想,我家你应该不陌生?”
纪云展不语,冷静的发动车子,退出停车位,离开。
离开医院,他瞥了顾学文一眼,神情有丝不满:“你不要陪她吗?”
“要。”顾学文点头:“我回去拿点东西。”
又是沉默,纪云展不知道要说什么,顾学文却先开口了:“盼晴怀孕了。”
“我已经知道了。”他不需要一再刺激自己,纪云展的眉心蹙紧,一向儒雅的脸上带着几分嘲讽:“我跟她已经不可能了。你不需要这样防备我。”
“你弄错了。”顾学文此時要防备的人,不是纪云展:“她的孩子有问题。医生让我最好不要这个孩子。”
“吱——”
深夜的街头,汽车急姓刹车的声音十分刺耳。
后面有一两辆车经过,无不探头大骂。纪云展没有感觉,盯着顾学文的脸:“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顾学文也不希望这样,目光看着车窗外马路上的路灯,投下的圈圈树影:“盼晴前几天被她那个变态的亲妈绑架了。差点流产,医生虽然全力保住了孩子,可是孩子有问题。医生说有可能生下来也是畸形,让我们考虑不要这个孩子。”
“你,你在开玩笑?”纪云展想到刚才左盼晴一脸幸福跟开心的脸:“你,你没告诉盼晴?她不知道?”
顾学文点头:“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可是,可是孩子生出来她一样会知道的。”纪云展无法想像,竟然有这样的事情降临在左盼晴的身上。
该死的。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好好的守着她?”
“……”沉默,对他的指责,顾学文无话可说。
纪云展说完了,又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没有资格说这句话。重新发动车子上路,看着前面的马路,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
“不知道。”顾学文摇头,他也许疯了,就跟纪云展说。他甚至算是自己的情敌。
“你想我去劝盼晴不要这个孩子。”
“不是。”顾学文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告诉你而已。”
“顾学文。”如果不是自己在开车,如果不是此時的情况,纪云展相信自己一定会狠狠的揍他两拳:“你故意的?你就是看不得我好过,你要我跟着一起痛苦是?”
“你要这样想,也可以。”顾学文将身体放倒在车座上,目光看着马路前方:“当自己痛苦的時候,就会想拉人下水,我今天突然发现,原来我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那种感觉很无力,很无奈。他无从抗拒。更无法改变。
“没有其它办法了吗?”纪云展不愿意相信左盼晴会生一个畸形:“现在医学这么发达,难道——”
“你以为这是我想的吗?”今天早上,电话打过好多个。他认识不少的医生。给出的建议都是一样的。这个孩子要不得。
要不得。
“你要跟盼晴说。”纪云展相信左盼晴:“她会接受的。”
“她不会。”顾学文叹了口气:“她今天还跟我说,想生一个女孩,长大了把她打扮成一个小公主。”
纪云展沉默。为母则强。
很多女人有了孩子,孩子就变成了她的生命。别人可以伤害她,却不能伤害一个母亲的孩子。那几乎是所有的母姓的本能。
再没有其它的话说,车子在顾学文公寓楼下停住。顾学文下了车,上楼,换掉自己那件带血的衬衫,收拾好两套左盼晴的衣服。
把左盼晴的手机装上,怕她无聊,还给她拿了两本书。
把这些收拾好,時间也才十几分钟。拎着东西下楼,纪云展的车依然在那里。
顾学文此時真的明白,为什么左盼晴会在跟纪云展分手之后念念不忘。打开车门上车,他笑得有些嘲讽。
“我以为我下来,你就不在了。”
“你才不在了。”纪云展白了他一眼,发动车子重新向医院跑去。
“顾学文。”车子开一半,纪云展突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换一家医院,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这不是换医院的问题。”
顾学文摇头:“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