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静漪不动声色,只简单地同陶骧招呼一声,仍旧系着钮扣。
这旗袍做了之后第一次上身,钮扣细碎繁琐,她一粒粒地系着,好半天才系了一半。
陶骧将制服上装脱了,站在静漪身前不远处看了她——她头发没有束好,垂下来遮了面颊,他看不太清楚她的脸,但觉得这暖暖的屋子里,她整个人看上去沉静安然的……仿佛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对付她旗袍上那几颗扣子——珍珠扣有微光,在她指尖上一星一点地动着。
他走过去,抬手拢了下她的头发。柔软的头发在他手指间滑了下去,大概弄的她痒了,她轻轻甩了下头发,说:“呀,别闹,我得快些……”
她说着,弯身系着余下的钮子。
陶骧靠近她点儿,却拦着她的手,开玩笑似的不让她系好。不但如此,他还趁着她阻拦,解了两颗扣子。
“咦?”静漪皱眉。
陶骧见她嘟了嘴,低头亲在她唇上。
很轻很轻的一吻。
静漪这才看他的眼睛,低声说:“别闹啦。”
他眼睛里水波潋滟,真是动人心魄。
她心一酥软,难免有点心慌气短。因为有心事,又实在时间赶的很,便不想跟他这样歪缠,于是说:“一晚上没睡吧?洗个澡歇一歇去……”
陶骧松手,旗袍下摆在他手中垂了下去,他揽着静漪的腰,看她。
“还生气?”他问。
静漪略往后仰仰,说:“没有。”
“没有?”陶骧追过来,下巴贴着她的下巴,蹭一蹭。
静漪下巴被蹭的火辣辣地,躲避着他瞪眼问道:“你觉得我该生气吗?”
陶骧听出她气呼呼来,停了一会儿,没回答,嘴唇贴上来,含住她的唇……半晌,他低声道:“你还敢生气。”
静漪趁他说话,咬了下他的唇。
陶骧唇上微痛,看着静漪睁大眼睛等着他,说:“我就说,你为了麒麟,一个劲儿和我怄气……”
“我没和你怄气。你对麒麟也太简单粗暴了些。你看,大哥是他的父亲,都没有跟你那样恶狠狠地教训。有时候你不要把他当做侄子,应该当做普通的士兵……”
陶骧眉头微皱。
静漪见他是听不进的样子,忍了一会儿,才说:“你要不能把他当成普通的士兵……能不能想想,你就没有一时冲动违反规定的时候?”
“我哪有!”陶骧立即说。
“真没有?”静漪瞅了他,手指灵巧地系着剩下的几颗纽扣。被陶骧这么一歪缠,她耽误了好一会儿工夫了,“你看我头发都乱了,回头闹了笑话怎么办?”
陶骧笑了笑,在一旁坐了下来。
静漪对着镜子匀着面,转眼看他在静静望着自己,手扶在面颊上,回身看他,问:“今儿晚上没事了?”
陶骧点点头。
“那你不和我去?”静漪将耳坠子戴上。
石将军夫人品味极好,她家中的宴会当然是无论在什么时候,即便是物资短缺之时,都要想法子办的不失礼的。她当然也不能失礼。
陶骧近来甚少见静漪盛装,只觉得眼前她婉约的背影,像是镀了一层彩……他微笑。
静漪见陶骧有点慵懒,也知道他辛苦,过来坐在他身边,轻声说:“那你就在家休息好了。我跟看妈说说,让她看好称心,别吵着你。”
“唔,不用,今天晚上我带称心。我们去看看姥爷的。”陶骧抬手,轻轻抚着静漪的背,散漫地说着。
“那好吧。替我问好,说我今儿来不及过去的,明天早上过去。”静漪坐了一会儿,说:“那我走了……”
陶骧挽了她的手,就看着她。
“急什么。”他说。
静漪拿了手包戳戳他肋骨,说:“你都说我在生气了,要是再这么着,我可真要生气了。”
陶骧看她板起来脸,反而笑出来,握着她手,在她唇上轻轻碰了碰。她今天用了新的口红,有种淡淡的香气。
静漪躲着他,抽着手帕给他擦擦唇上,虽然没沾上,就怕万一不当心,给人瞧见多不好。
手帕蹭过陶骧的嘴唇,痒痒的,陶骧心神荡漾,就说:“要不你别去了吧……”
“胡说!”静漪脱口而出。
陶骧“嘶”的一声,说:“你这是要造反啊?”
“哼。”静漪扔了手包和帕子,双手捧着他的面颊,揉着捏着,气狠狠地嘟哝了几句。
她手掌柔腻,黏在他脸上,人也距离他这么近,暖香轻柔地拂着……他没听清她咕哝了些什么,似乎是抱怨呢,就含糊地问:“你说什么?”
静漪不理他,将他丢在那里,起身换了高跟鞋。
踩了踩,虽然鞋跟很高,但又合脚又舒服。
她看看他那懒洋洋的样子,不禁想起昨晚上他为了麒麟的事情大光其火时候的模样。真是判若两人啊……他现在是这般有威严又持重,十多年前,他又何尝如此?还不是一样动不动也有些傻气么……虽然他傻气的时候真少。
少的让人遗憾。就好像他没年轻过似的。
“你现在因为麒麟违反规定发火,也不想想你当初……”静漪说着话,到底是去换了对鞋跟稍稍矮些的皮鞋,跟身上的旗袍颜色配起来也很和谐,于是满意地在镜子前头转了转。她没听见陶骧回答,再看他,已经睡着了。
她站了片刻,过去轻轻叫他:“牧之?”
陶骧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