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落地玻璃,她人就像是在相片中一样……
“司令。”参谋长提醒他,“这个。”
陶骧吸了口烟,把他要签署的文件签了,说:“就这样。这几天我处理下家事,你多操心。我会按时返回驻地。”
参谋长也看了看外面,同陶骧握了握手,跟同僚一并出门。
陶骧站在那里打了几个电?话。
他声音低低的,听到书房门响,他拿了话筒说请进。
来的是苏美珍。
他对她微笑一下,说:“稍等。”
苏美珍并不想他正在忙,看他微笑,怔住了似的,进退维谷。
“就这样。”陶骧挂了电?话,对苏美珍说:“早到了吗?”
“已经来了一会儿了。老太太和遂心都不在家?”苏美珍说着话走近了些。
陶骧的表情有些不同以往。
他总是有些冷冰冰的,今天对她格外和蔼些。
“我母亲带遂心去大姐那里了。”陶骧看了眼外面,说:“我这会儿有客人,晚些和你一起用午餐吧。我有事要同你谈。”
苏美珍这才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
她怔住。
坐在平台上的那个女子……她转头看陶骧,陶骧也正在看着那女子——她怔了似的,呆呆地看着陶骧。
“那位是……”苏美珍觉得眼熟。忽的脑海中闪过一两个碎片般的画面,虽拼不出什么,但已觉得不寻常。
“囡囡的母亲。”陶骧说。
苏美珍听了,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在窗前站了——那女子从头到脚的气韵,她头一回见便觉得不寻常……似发觉了什么,那女子回过头来。看到她,怔住似的。片刻,点了点头。
苏美珍也点点头,忙回过身来,依旧望了陶骧。
“抱歉。”她说,“我出去等你。”
“不会耽误很久。我马上来的。”陶骧说着按铃。郭忠进来,他交待着:“预备下,我同苏小姐一起用午饭。”
“是。七爷。”郭忠回答。
苏美珍张张口,也并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她特地又望了一眼外面。
陶骧亲自送她到门口。
苏美珍回头看他,他点点头。
关了门,他缓步往落地窗前走去。
经过书桌边,他拿起了他的烟盒与打火机。烟点上,抽了半截子才拨开落地窗上的插销。静漪已经站了起来,听到响动,才回了下头——她仍是黑色的大衣,黑色的羊毛围巾围到了下巴处。她圆润的下巴被围巾裹着,白皙到透明的皮肤,有玉一样的色泽……她看向他,隔了镜片的目光被过滤了一些东西,因此就更加的清澈透亮。
“抱歉打扰你。”她开口先表示歉意。
陶骧坐下来,也示意她坐。
没有问她为什么来。她来找他,也只有一个目的而已。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把囡囡还给我?”静漪问。
陶骧看着她,看她脸色越来越白,白的额角那颗胭脂痣都要淡了……他说:“说一说,你要给她什么样的环境。”
静漪听着这句话,心跳骤停。
她有许多话想说。陶骧淡然的眼神,却让她一时无言。
陶骧从容地抽着烟。
她看到。依旧是他那特制的烟卷儿,在他微黄的指间,雪白的烟卷儿燃着,很快,一截截地化成灰……就仿佛很多东西,在慢慢的等待中成了灰……
“你总该想过这些,囡囡跟着你,是不是一定比跟着我要安定?”陶骧又问。
“我给她我能给的所有。”静漪说。
陶骧笑了笑。
静漪从他脸上看不出嘲笑和讥讽,但也看不出信任。
“那边至少没有炮火。”静漪声音很轻。
他站了起来,说:“我知道了。”
“牧之。”静漪拉住他的手。
她手冰凉冰凉的。
陶骧就没有立刻转身。
他低头看着她的手,白中泛青的手指扣着他的手腕。她仰头看他,目光中竟有些可怜。
“拜托你了。”她轻声说。
“我会考虑的。”他说。她抓他手抓的很紧。仿佛冻僵了似的,手指都有些变形。“我还有事情。让人送你出去吧。”
“等等。”静漪说。
陶骧看她。
她低了头,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一张相片来,放在桌子上。
她轻声说:“这个……是唯一的一张相片了……”
她站起来。
陶骧只是看着她。
与那晚的强硬相比,她态度的软化和转变是显而易见的。只是他也太熟悉她的脾气,认定了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就让步。软化或许只是强硬的前奏。
他虽沉默不语,她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静漪轻声地说:“灿儿走后,我试过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可是我失败了……从那之后,我就没有打算再结婚、再有孩子。牧之,我曾经把所有的爱都给了灿儿,包括应该给囡囡的;以后,我没能给灿儿的,也都会给囡囡。我是深思熟虑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也已经准备好了承担所有的后果。所以无论遭受什么,我都不会放弃。”
她虽没有奢望陶骧会在此时给她一个答复,还是等了好久。
陶骧只是看着她的眼睛。
他目光深沉甚至有些冷漠。
她知道这是他在判断她的承诺。
“谢谢你谅解我不请自来。”她轻声说。宁静的院落里车来车往,声音都消弭地极迅速。他的生活现在就是这么的分秒必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