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陶倒吸一口凉气:“你真是很说得出口。”
唐糖方才怕他太过置气伤身,一直牢牢攥着他的手。
这会儿纪陶索性以掌心覆上她的小腹,密密贴紧了。小家伙们想必正当沉睡,尚不明白这人世间的纷争……
纪陶的心思一时间柔软下来,幽幽轻问:“二哥,我在凉州之时,收到你的密信,说是让我下月初于雪域之外接应大哥……若我此番不来,你自己本打算如何脱身的?”
纪二的声音益发暗哑:“你不是不用我管?我一介废人,何须你来挂心。”
纪陶听得有些心酸,不欲再行分说,捧了唐糖肚子亲了一口:“孩儿们,一定好生照顾娘亲,爹爹此番就教你们看看什么叫做大英雄。”
唐糖听了这声大英雄,难过得险些又要落泪,纪陶却笑着补了句:“大英雄就是你们的二伯父,此番他不但要救了大伯父出去,还要一并救下你们,记得一生都要感恩,要孝敬他,可都明白?”
纪二面色铁青:“我何曾答应过你这个。”
“二哥如今也是趟过刀山火海的人物,何必在你侄儿们跟前谦辞。”
纪二瞥开眼睛,一张脸都要扭曲了:“哼。”
远处脚步声又起,纪陶早就认了出来,低道:“是席勐。”
席勐入内时,纪二手执本来捆缚唐糖的那副锁链,老神仙正死命揉脸,席公子望着那一地瓷碎片,狐疑问:“吃完了?”
老神仙脸上几分痛苦几分甜蜜,指责道:“贫道就不信点化不了你这只小辣椒!”
纪二沉着道:“不是在南楼备了干净被褥的屋子?我解了锁链,正欲找人送她去好生歇息,你再去看看那间屋子是否有异,陛下进食前,须得确保麒麟肉安好无损。”
席勐倒也不疑有他,去南楼查看屋子去了。
纪二往外行了数步,却见纪陶仍然恋恋不舍,他再次轻蔑地哼了一声,低道:“道长还是早些歇息。,“北花园之事,我会尽力,不过……不必太过指望。”
纪陶点头:“拜托了,大哥处我就能摆平,我的妻儿,就全仰仗二哥了。”
纪二依然不置可否。
纪陶也没再相逼,只往唐糖颊上飞速偷啄一口,又去她鼻尖上捏了捏,在她手中暗暗塞去一份折叠得极小的地图:“保重。”
唐糖乖乖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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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不要指望,果然连半点风声都没有。
南楼不是什么都可以进的,唐糖被严密看守于南楼顶的一间暗室里,食宿皆算得考究丰盛,只是难见天日,三餐都有看守送于屋内,却是再也无人来探。
唐糖每日除了吃睡,就是偷偷就着随餐送来的那一息烛光,琢磨一番这座旧城的地形。
令人惊奇的是,旧城的建筑群落,恰恰形成一个马蹄形状,这个所谓放生池,其实从头至尾就是这个城池的地下河,故而是亦呈马蹄形分布。
唐糖不由更是心生忧虑,听说古昆仑王是个机括爱好者?
那得是多么大型的机括!
纪陶在鱼池东南向绘着有一条十分漫长的走道状的宅子,足足占了这个城池的一条马蹄边,唐糖起初还道是什么建在地下的仓库,于昏灯下细读了纪陶注下的标记方才了悟,这根本就是一处死囚狱!
半城的人……
她一边忧心,一边又盼着老神仙再来看他,然而那家伙就似人间蒸发了一般,竟是再也未曾露面。
直到第三夜,她方才听见屋外起了人声。
“不瞒道长说,朕又想看,又不大想在这个时候再看望麒麟肉。明晚就是吉辰,朕真怕这会儿看了,朕会激动……”
那老家伙像是十分谅解的口气:“陛下的心情,贫道十分能够体谅,所谓近乡情怯,陛下正在无限接近永生,也算是就要从此归入仙乡了,激动在此难免。”
“正是如此,道长真乃朕之知己。”
唐糖着急想要见着他,自然盼着推门声,不想那个老神仙往门上叩了三长六短,忽道:“那便不要看了罢。”
那秃鹫倒是颇不过意:“那岂不是委屈了道长……朕观道长那日,对这位娘子可谓一见钟情,连她同赐的耳光,也格外甜蜜罢?”
老道贼兮兮地:“嘿。”
“道长不如自己入内看她一遭,她明天就不在了,解一解心痒也好啊,哈哈哈。”
“不了,麒麟肉乃是灵物,而陛下乃为天人,故而才有资格享用之。而我不过一点微末仙缘,只有托陛下之福顺便窥一眼,才不宜折缘啊。陛下刚服食了养颜丹,贫道还是陪陛下往花园里走走。”
“哈哈哈,道长真是深谙养生之道,朕有的好学了。待到明晚开锅仪式,道长可一定要看个饱啊。那就下去走走,朕的小心肝,着实是吃不消了,一到此间就扑腾扑腾的……”
老神仙悠悠道:“扑腾啊,那陛下最好随贫道在花园打个坐。”
“甚好。”
唐糖恨得牙痒痒,这老狐狸,就这么过门而不入!
再听他的话音已然远了:“陛下,贫道这几日细察几处,私以为北花园的花卉木草,更适宜练成三昧真气,开锅仪式选那里的话,是再适宜不过……”
老秃鹫仿佛有丝犹豫:“北花园……”
二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唐糖一直凝神听到什么都听不见,徒恨了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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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天夜里纪二便有了动作。
唐糖因为白天听过纪陶动静,也听过他报平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