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王夫人怒容满面说:“你们干的好事!如今逼死了巧姐和丰儿了,快快的给我找还尸首来完事!”贾芹吓的跪在地上,独夏金桂梗着脖子跟王夫人横道:“我们家的姑娘自有我这当娘的管,二婶管的也太宽了吧!”王夫人气的肝疼,拍了桌子喝道:“谁家的规矩,长辈的说话,你这做媳妇儿的站着拌嘴。还好意思说你是当娘的,你把巧姐儿逼死了你也别想活着!”邢夫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自知理亏也不敢说话,任凭王夫人一人在那喝骂夏金桂。夏金桂哪里怕王夫人的训斥,冷哼一声道:“谁知道巧姐跑哪去了,都是丰儿那贱蹄子勾的,看我找着了不卖她去窑子才怪!”说罢,骂骂咧咧的自回房不提。王夫人气的够呛,却也无可奈何。那贾芹夏金桂邢夫人三个人互相埋怨,说道:“如今且不用埋怨,想来死是不死的,必是丰儿带了她到那什么亲戚家躲着去了。”邢夫人叫了前后的门人来骂着,问巧姐儿和丰儿知道那里去了。岂知那几个下人一口同音说是:“大太太不必问我们,问当家的爷们就知道了。在大太太也不用闹,等我们太太问起来我们有话说。要打大家打,要发大家都发。自从琏二爷出了门,外头闹的还了得!我们的月钱月米是不给了,赌钱喝酒闹小旦,还接了外头的媳妇儿到宅里来。这不是爷吗。”说得贾芹王辙等顿口无言。王夫人那边又打发人来催说:“叫爷们快找来。”那贾芹等急得恨无地缝可钻,又不敢盘问巧姐那边的人。明知众人深恨,是必藏起来了。但是这句话怎敢在王夫人面前说。只得各处亲戚家打听,毫无踪迹。
夏金桂却不是一个蠢笨的人。她派了丫头小舍儿出去打听了一番,知道那日贾芸夫妇来过贾府,便不由冷笑道:“看来是那两个胆大包天的将人接了出去,到头来还往我头上扔屎盆子,打的好算盘。姑奶奶我偏不能让你们如意。”便打发了人去请她母亲和哥哥过来,那夏家先前不住在金陵,因近年消索,又记挂女儿,新近跟着女儿搬到金陵来。父亲已没,只有母亲。又过继了一个混帐儿子名夏冬青,把家业都花完了,不时的常到贾家。那金桂原是个水性人儿,那里守得住空房,只可惜贾府里的男丁稀少。贾芹王辙两个又不能常入内宅,便有些饥不择食的光景。无奈她这一干兄弟又是个蠢货,虽也有些知觉,只是尚未入港。所以金桂时常回去,也帮贴他些银钱。这些时正盼金桂回家,只见贾家的人来,说家里的姑娘丢了,让夏冬青帮着去亲戚家找。夏冬青正怕没地方向金贵显示他的一片心意儿。遂拍着胸脯说保证完成任务。说罢,带了几个人往贾芸家里搜去,却不想吃了个闭门羹。贾芸两口子已经即日上京了。夏冬青没法子,只得先让人告诉夏金桂一声,自己则怏怏的回了家。
夏金桂恼恨异常,却不想此时贾家来了一人,虽是金陵贾家的支系子弟,父母早丧孤身一人。却是一个本本分分的读书人,因有孝在身不得下场。正犯愁自己的嚼食问题。贾琏因还在流放,一时回不得家中。恐家里男丁稀少,出门办事不易,遂请了这贾珏来替府里的女眷在外面做事。贾珏本就落魄,得了这么一个衣食无忧,又能读书的活计很是欣喜万状,收拾了几件旧衣便过来听候差遣。因为人老实厚道,邢夫人王夫人都很愿意让他出面办事。这夏金桂头一回见着这种腼腆可爱型的书生,心里便绽开了朵朵桃花,遂将巧姐儿的事丢于脑后,一心想将那贾珏勾引到手。哪知宝蟾亦知贾琏难以回家,正欲寻个头路,因怕金桂拿她,所以不敢透漏。今见金桂所为先已开了端了,她便乐得借风使船,先弄贾珏到手,不怕金桂不依,所以用言挑拨。贾珏这日办事回来,在书房翻了几页书稿,正准备歇下,那宝蟾便妖妖窕窕的进来送酒和果子,语言之间尽是调笑,只贾珏一则秉性忠厚,二则到底年轻,凡是不曾多想。
谁知第二天刚到天明,早有人来扣门,贾珏忙问是谁,外面也不答应。贾珏只得起来,开了门看时,却是宝蟾,拢着头发,掩着怀,穿一件片锦边琵琶襟小紧身,上面系一条松花绿半新的汗巾,下面并未穿裙,正露着石榴红洒花夹裤,一双新绣红鞋。宝蟾往里瞟了一眼,见那果品和酒分毫未动,气的眼角挑起,哼了一声道:“难为我家奶奶舍得银子给你置办吃食,却不想好心也要当驴肝肺。”说罢,端了那果盘就走。贾珏面上只讪讪的,少不得穿了衣裳过去夏金桂那边给她赔礼。夏金桂这边却是抹粉施脂,描眉画鬓,奇情异致的打扮收拾起来,先是换了件抹胸小袄,又打开镜奁,照了一照,把嘴唇儿又抹了一抹,然后拿一条洒花绢子,只等贾珏过来。只听宝蟾外面说道:“六爷又不吃我家的东西,还过来见我们奶奶做什么?”金桂听了,明知是叫她出来的意思,连忙掀起帘子出来,装作生气的样子,斥责宝蟾道:“休得无礼,六爷是咱们二爷的兄弟,你一个奴婢怎可对他无礼,还不快请进来。”
贾珏被她拿话一激,脸越红了,连忙走进屋来陪笑道:“给嫂嫂赔罪了,原是我昨晚累的紧,便没来得及吃果子,不是存心不受嫂嫂的赏。”宝蟾见他二人交谈,便躲到屋里去了。这金桂初时原要假意发作贾珏两句,无奈一见他两颊微红,双眸带涩,别有一种谨愿可怜之意,早把自己那骄悍之气感化到爪洼国去了,因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