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凤抚着黛玉的乌发,叹了一口气道:“我有心把你接回金陵同住,又怕你舍不得老太太和这些姐妹们。”黛玉眼中噙泪,她其实最舍不得的是那个命中的魔星--宝玉。只是最近她越来越看不懂贾母的心思了,本来从她话里行间的意思中是要成全宝玉和自己的,但自从那次元妃召见,她去了一次后便不同往日了。前些日子,居然还想为宝玉求娶宝琴,自己就立在旁边,心里寒的就像坠入了冰窖。
二舅母也时不时地点自己一下,不仅平日里对宝钗嘘寒问暖,连宫里的赏赐都与宝玉恰好是一对的。那王妩瑶更是明明白白地让黛玉打消了念头,冷言冷语更是不胜枚举。想到这里,黛玉抱紧了熙凤,泪水涌了出来,她已经想离开这里了。
熙凤心疼的哄道:“好妹子,别哭了。你再这么着,可把姐姐的心都哭碎了。若是在这待的委屈了,大可跟姐姐回金陵去,你的嫁妆咱们也一并带回去,气死他们!”
“嫁妆?什么嫁妆?”黛玉惊诧地抬起头来。
熙凤咦了一声,道:“我的傻妹子,你不知道自己有嫁妆吗?义父临终前打点好的,一半家财给了族里,一半给你带着做嫁妆,那整整一船的物事全是你的,你可是个富婆呢!”
黛玉此时仿佛听到了一个最大的秘密,她居然身带巨额嫁妆,那为什么外祖母她们不曾告诉自己,只让下人们说自己寄人篱下,是个吃白饭的?为什么自己这么傻,根本没想到父亲为自己筹划了这么多,可惜自己白长了一双眼睛,根本不曾想到这一点,这么多年一次不曾回去祭扫,真真是不孝至极。
黛玉“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吓的青鹦几个连忙混乱套件衣服跑了过来。隔着帘子问道:“姑娘可是睡魇着了?”熙凤一边安抚黛玉,一边说道:“无事的,你们自回去睡吧。”
只拿着帕子替黛玉拭泪,软语道:“人心难测。妹子无需太过伤感。你只需知道你有义父义母和姐姐疼你便是,我也是知道你在这受了不少委屈,忍不住便来告诉了你,即便你将来怨我,我也不得不做这个恶人。我的主意便是:带你回金陵。”
黛玉伏在枕上,轻轻啜泣。眼前晃过宝玉的音容笑貌,响起宝玉深情的“林妹妹”呼唤声音;但更多的是宝玉与宝钗的谈笑相容,王夫人的乐见其成,贾母的含愧目光。黛玉一时之间,心头大恸。脸色苍白,纤细的手指抓着身下的锦被,一言一字吟道:“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姐姐。我要离了这儿去,回我爹娘身边去……”
熙凤把黛玉搂在怀里,道:“我心尖尖上疼的妹妹,哪容得那王妩瑶这般欺负,必须让她把吃下去的给我完完整整吐出来,才不枉我疼你一场!”听得熙凤语气坚定,霸气天成。黛玉只觉得在她身边更加安心,便把这一切的委屈都随泪奔涌而出,泪水很快浸透了熙凤的衣襟,却让熙凤不再犹豫,定要此次带了黛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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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王夫人正气个半死,刚刚不久邢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过来给自己看了个东西。原来是一个五彩绣香囊。原是贾母房内一个专做粗活的小丫头捡到的,她生得体肥面阔,两只大脚,做起粗活来很是爽利简捷。由于生性愚顽,一无知识。出言便使人发笑,贾母喜欢,便起名 “傻大姐”。正因为她有些弱智,去大观园玩时拾到一个五彩绣香囊,其华丽精致,固是可爱,但上面绣的并非花鸟等物,一面却是两个人赤条条的盘踞相抱,一面是几个字。这痴丫头原不认得是春意,便心下盘算:“敢是两个妖精打架?不然必是两口子相打。”左右猜解不来,正要拿去与贾母看,是以笑嘻嘻的一壁看,一壁走,忽见了邢夫人如此说,便笑道:“太太真个说的巧,真个是狗不识呢。太太请瞧一瞧。”说着,便送过去。邢夫人接来一看,吓得连忙死紧攥住,忙问“你是那里得的?”傻大姐道:“我掏促织儿在山石上拣的。”邢夫人道:“快休告诉一人。这不是好东西,连你也要打死。皆因你素日是傻子,以后再别提起了。”这傻大姐听了,反吓的黄了脸,说:“再不敢了。”磕了个头,呆呆而去。邢夫人回头看时,都是些女孩儿,不便递与,自己便塞在袖内,心内十分罕异,揣摩此物从何而至,且不形于声色,且来到王夫人那里。
这当口王妩瑶刚刚吃过午饭,正准备洗漱歇息。忽听人报:“太太来了。”妩瑶听了诧异,不知为何事亲来,与平儿等忙迎出来。只见王夫人气色更变,只带一个贴己的小丫头走来,一语不发,走至里间坐下。妩瑶忙奉茶,因陪笑问道:“太太今日高兴,到这里逛逛。”王夫人喝命:“平儿出去!”平儿见了这般,着慌不知怎么样了,忙应了一声,带着众小丫头一齐出去,在房门外站住,越性将房门掩了,自己坐在台矶上,所有的人,一个不许进去。妩瑶也着了慌,不知有何等事。只见王夫人含着泪,从袖内掷出一个香袋子来,说:“你瞧。”妩瑶忙拾起一看,见是十锦春意香袋,也吓了一跳,忙问:“太太从那里得来?”
王夫人见问,越发泪如雨下,颤声说道:“我从那里得来!我天天坐在井里,拿你当个细心人,所以我才偷个空儿。谁知你也和我一样。这样的东西大天白日明摆在园里山石上,被老太太的丫头拾着,不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