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十分欣慰地拍了拍唐悠竹的手:“要不怎么说千好万好、夫好父好,总不及儿子好?你孝顺了,做娘的自然体面,咸福宫也不至于真和雪洞似的煎熬。”
纪淑妃慨叹两声,又将话题转了回来:“听说,那人叫风里刀?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儿叫顾少棠?”
唐悠竹见她连这些都打听到了,深以为纳罕。但想着这人总是生了这个身体的,自己虽无法真心孝顺她,可说一两句实话也不值什么,总她深宫幽居之人,便是有些个消息耳目,自己多留心一二,幼年惹出什么事儿来?
因此虽想不明白纪淑妃为何那般关心一个江湖混混,看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问,眼中显见急切,也不卖关子,爽快点头:“确实有这么个人。”
纪淑妃见状,眼睛就是一亮:“那,那人可还好?”
唐悠竹眯着眼睛笑:“酥酥看重他的才能,许了锦衣玉食好生相待、特特大老远带回来的,怎么会不好?”
他这话自然和纪淑妃得到的消息不符,可看着他那笑得和大阿福十足相似的小模样,纪淑妃也不敢十分肯定他话里头几分真、几分假,又有几分故意作假。正沉吟间,看唐悠竹狐疑看过来:“母妃便是好听笑话,怎么倒这般在意一介外男?”
纪淑妃就梗了一下,似乎有心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只道:“这不是无聊嘛!”又说:“我听说人家青梅竹马的小男女也可怜,不想他们被迫分离罢了。”
唐悠竹继续笑眯眯:“这个母妃就不需忧心了。那位顾姑娘也是酥酥得用的,虽公务在身不好常回京,真得空来述职也不至于不让人见面的——分离是分离了,可没有被迫,顾姑娘和那位都是乐意极了。”
这话却是真的,雨化田那时说了对风里刀的安排,顾少棠虽最开始呆立了半晌,但后来风里刀先笑着“督主大人不嫌弃我江湖混子一个,倒要锦衣玉食来养着,啊哈哈那可真是好极了”,顾少棠便也挤出了笑来。唐悠竹这么说虽然少了许多心理揣测,但也不能说不对,那脸上的神情也越发诚恳自然。
纪淑妃看他那样,也不好再问,只让宫人拿了一双大红掐金鹿皮小靴,上头绣纹十分精致,显是下了大功夫的:“你且试试,我做时故意做大了些许,也不知合脚不?”
唐悠竹原还在琢磨着纪淑妃这忽如其来的一番事,此时见了她这般,心里头又有点儿软了,笑着起身双手接过那靴子,也不让人来帮忙,自个儿弯腰除掉原先穿着的青缎粉底小朝靴,几下子十分利落地将新靴子换上。
纪淑妃说的那做大些许的尺寸,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拿到的,也或许这靴子费工夫,也或许是他近日长大得飞快,那靴子实在有些儿紧了。唐悠竹看着纪淑妃殷殷期待的眼神,悄悄儿往自个儿脚上扔了几个治疗,笑点头:“极合脚,多谢母妃。”
纪淑妃果然喜不自胜,唐悠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他虽然也爱大红衣裳金发冠地扮招财童子,但那却是以前的事情了。七岁生日一过,便是大人,因此着装上头已经不再要求自己学小娃娃,不过是私底下穿个大红肚兜和他家酥酥装傻吃豆腐罢了。
这么大红大金的靴子,却不是他新近的审美。但纪淑妃说是亲手做了好些日子,又这般儿看着他,唐悠竹也无所谓哄她一哄,此后来请安,多穿了这一双靴子,直到天气转暖、不宜再穿皮毛靴子方罢。
一应物事也是流水介往后宫里头送,虽不独咸福宫,也没几个如那音乐盒小座钟的精巧稀罕,送达咸福宫的时间却与送达永宁、坤宁二宫几无二致,仅比往清宁宫的略晚点儿。
如此作为,原是唐悠竹实在无法打心底里头孝顺、又很难曲意逢迎与她接着话题后的无奈,满宫却只当纪淑妃真是要起来了。那些暗笑永宁宫再如何贵母妃、坤宁宫再怎么母后也不过如此的,更甚因此很是生了一番壮志的……都且不必说,周太后都格外看重了咸福宫几分。
这些原也是唐悠竹乐见的,奈何后宫中人固然眼明,纪淑妃也自觉是个心亮的。即便唐悠竹总要三五回请安里头才有一回肯留下坐坐,纪淑妃比着先前,却越发觉得是这儿子终于知道亲娘好处了。之前那暂时歇下的心思又再次作兴起来:
万贵妃算个什么东西?现今太子不过是看陛下情分,方格外敬重几分,日后……哼!先帝万宸妃那还是生了四子一女且只一子不曾养活的呢!而今下场如何?当年圣眷尊荣皆不如她的先帝周贵妃又如何?
雨化田更不值一提,别看异姓郡王如何难得,说到底也就是一介阉人!巴巴儿来把太子抢过去养又有何用?到底太子懂事了,心里惦记的还是自己这个亲娘——等哪日自己在太子心中从惦记、到最惦记,这个胆敢仗着攀上了万贵妃就轻贱自己的野杂种……哼!
纪淑妃心下越发活动了起来,好在她经过这几年的事,也知道个“日后”,多少收敛了些儿,起码不敢想着往西厂里头伸手,就是对忠义郡王府有些儿妄想,也不过是靠着张敏之力收买了一个廊下粗使的小厮罢了。
雨化田自然知道纪淑妃想往他身边打听什么,但西厂干的什么活计?即便原先不很肯定风里刀的身份,雨化田也是十分安排妥当了的,自然无所谓一个内宫妇人的瞎打听。当然那个内宫妇人不是正好生了个还挺得督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