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绯听晋王如此说,倒没有很失望,因为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她弯了弯嘴角,笑意没有达到眼底:“陛下说喜欢我,其实是假的吧?”
炭火噼啪一声巨响,他盯着跳动的火苗迟迟不说话,良久,他转过头看她,眼中神色难辨:“假的?我还没有不择手段到去欺骗一个女子的感情,只是有些事……”他摇了摇头,“你非要我说穿么?”
宋绯心中一跳,不动声色道:“什么?”
桓止道:“我一直很奇怪你那天为什么逃跑,你是顾全大局的人,应该不会为了保自己的命而置卫国于不顾。所以我猜你已经准备好了后路。各诸侯国都有自己的情报网,有些事想瞒是瞒不住的,你应该很清楚。”他长长叹了一声,“我前几日得到消息,说是卫国已暗中用厚礼结交于齐楚,想联合起来对抗晋国。这是你出的主意吧?”
站在她的立场上,她这样做无可厚非,懂得因势利导,为己所用,他就是欣赏她这份聪慧坚韧,懂得以大局为重,可是当这些令他心动的特质建立在算计他的前提之下,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
宋绯心头一惊,原来他早就知道了,竟然还装得这么不露声色。她知道瞒不过,心里早有准备,惊讶之后也没有太过不安。她叹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陛下的眼睛。”
“你这样做也是为了卫国,我不怪你,我还没有自以为是到认为自己在你心目中能比得上整个卫国。”
宋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说什么?不怪她?
只听他继续道:“让我难以释怀的是……”他顿了顿,“那日在玉都山上,我让你杀桓子义,桓子义当时怎么说来着,他说我难道不怕你临阵倒戈么?当时形势危急,我没时间深想。不过事情过去之后再回味起来,总觉得桓子义话中另有深意,还有刺客范忌是你带进骊山别馆的,若将这两点联系起来,你十分可疑。我来猜猜,桓子义真的找过你吧?你们俩达成盟约,你帮他刺杀我,事成之后他即位放你回卫国,是不是这样?”
他说完定定地看着她,看她渐渐变白的脸色他就明白自己猜对了,心里不禁叹息,她这样无异于与虎谋皮,但凡她对他有一丝心动,就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事实上她这么做了,可见是没有动心的。
这才是令他寒心的地方。她总怀疑他是虚情假意,她自己又何尝有一丝真心,处处防备他。
他不禁问道:“你怎么就轻易相信桓子义了?不怕他食言?”
宋绯沉默了好一会儿,“怕,当然怕,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的真实身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这不,陛下已经发现了。”这一天早已预料到,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压在心口的巨石被移开,“陛下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不杀了我?反正卫国有了依恃,我身上没有什么可令你图谋的。”
桓止看着她,一字一字道:“谁说没有?我确实对你有所图谋,否则单一条弑君的罪名就足够了。”见她猛然抬头,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揉着额角,淡淡道,“我图谋的,不过是一颗心罢了。”
宋绯狠狠一怔,他顿了顿,说:“你的心。”
宋绯又是一怔,半晌,摇头笑了笑:“陛下还在开玩笑。”明知道她和桓子义预谋要刺杀他,他竟然还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到底想干什么?是觉得她伤了他的帝王尊严,想要戏弄她?先得到她的心再狠狠摔到地上?她只能想到这么扯的理由,不论如何,她是不相信,顿时警戒心起,不自觉往后退了退。
桓止将她这动作看在眼里,心里真是又无奈又好气又好笑,他猝然伸手将她从榻上拉起来,因用力过猛,宋绯一头撞进他胸口,她挣扎着想抬头,却被他按在怀里,良久他压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防备心这么重是为哪般?你以为卫国依附齐楚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卫国是拿什么讨好齐楚的?珠宝?车马?寡人也可以照做,卫国送百匹骏马,寡人可以送上双倍,有凭白的好处可拿,齐楚岂会不要?我若真想利用你,这时便昭告天下,卫君无信,不舍得儿子,竟然让女儿代替,如此没有信用,我师出有名,小小之卫国,不出三月,我晋国铁骑便可踏平。”
宋绯静静听着,渐渐停止挣扎。他声音缓和下来:“你还不明白么?我不这样做只是因为在乎你,还有你如果觉得我在戏弄你,那趁早省省吧,寡人日理万机,着实没有这闲功夫。”他声音低下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纳妃么?固然是忌惮三卿的权势,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少年时曾有女子故意接近我,她是想行刺,而且不只一次,虽然都没成功过,但从那以后就养成了习惯,不喜欢被女人接近。就寝从来是一个人,半夜醒来,锦衾生寒,难得遇到了喜欢的女子,只想单纯地把她留在身边而已,有这么难么?”
宋绯被迫趴在他胸口,听他说话,心酸难言,说不心动是骗人的,弑君,换到任何一位君主身上都是不能忍的。他是真的喜欢她么?她担心一旦放纵自己的心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她默默流下眼泪:“陛下以为我愿意这样么?整日担惊受怕的,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身首异处了,自己死了不要紧,怕的是牵连整个卫国。若不是我们之间横亘着国家的利益,我……”我怎么样,她没说下去,说出来只会更加坚定他的心思。她喜欢他又怎样?
宋绯心里正挣扎着,掌心里传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