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你也说父亲正不高兴,要是叫他知道我病了,保不准又要责怪呢!”贾瑜敏锐地分析出一些事情来,试探着答了一句。
袭人抿着嘴摇摇头:“你呀,平日里但凡读书多用功一点,老爷也不至于这般气恼!幸好老太太发了话,不准老爷逼你太过——”站起身来:“二爷歇着,我去吩咐厨房那边,你既然招了风,怕是胃口不大好,今儿菜色便弄得清淡点!”
屋内重又恢复了平静,贾瑜前思后想,还是招了方才院子里拿扫帚的小丫鬟进屋来。不动声色地问了几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后,他终于弄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了。
颓然躺在床上,贾瑜苦笑着,这荣国府、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可真是一团乱麻呀!得了,自己还是按兵不动,可别露了马脚叫人当成牛鬼蛇神烧了才是!
装模作样在床上呆了两天,在此期间,贾瑜见到了那位荣国府辈分最高的老太太和贾宝玉的亲娘,寡嫂李氏,东边宁国府的几位女眷......越接触,他越是讶异不已,怪道这宁荣二府如此熟悉,不就是自家一等将军府和堂伯的三等将军府以往的爵位么?
暂且不谈贾瑜如何如履薄冰般小心谨慎地不叫旁人看出端倪来,只说这厢,贾赦与张氏费了不少心力,却并不曾找到什么有本事的奇人异士,心中皆是焦虑难安。
这一日,张氏正在屋内做针线,与迎春闲话之事,忽然听见几声隐约木鱼声响,紧接着便是有人念了一句:“南无解冤孽菩萨.有那人口不利,家宅颠倾,或逢凶险,或中邪祟者,我们善能医治。”张氏正挂念着不知魂在何处的自家儿子,闻音,心中一动,想来这深宅大院里,缘何竟能听得如此清晰分明?
旁边迎春正帮母亲捻线,想起回忆中一件大事儿来,忙道:“母亲,快将这敲木鱼说话的人请进来!这两人实在是有些神通呢!”便简略地将上辈子贾宝玉、凤姐二人被魇镇的事情说了一遍,张氏忙招过丫鬟吩咐请人进前堂。
贾赦此时正在书房烦扰忧愁,听得内院如斯吩咐,便也出来一瞧。
只见下人迎进来两个,一个癞头和尚,一个跛足道人,瞅着并不似有什么大神通,反倒有些疯疯癫癫的意思,然而贾赦却也不敢怠慢,不知道本事真假,试一试也好,忙上前去擎掌行礼。
贾赦问道:“你道友二人在哪处庙里焚修?”
其中那癞头和尚笑道:“长官不须多话.因闻得府上人口不利,故特来医治。”紧接着那道人便道:“远观云气,则见其芒泽混乱,想来贵府有人应着那失魂之症候?”
听这话有意思,贾赦心喜,因说道:“正是我那小儿,不知为何一梦之间竟胡话颠倒,不识父母兄姊,故而为之烦忧甚矣!不知二位道友可需要什么符水之类?”
癞头和尚便摇头道:“符水倒不必,请问长官,尊夫人怀令郎之时,可有做过什么孕梦,或是得了稀罕物件么?”
贾赦一愣,突然想起什么来,拍掌笑道:“确实有这么一桩!我那拙荆生产之前,曾得一梦,梦中有人先递给她一粒五彩石子,后又被人夺走,换成了一块美玉——这可算得?”
“正是正是!”那道人口中念念有词:“无量天尊,那五彩石子便是如今在令郎体内的那位,令郎便是那块美玉啦!只因两者皆为钟灵之石,本系同源,互有反应,然前者废置弃用,后者得修功德,故而后天境遇有天壤之别!待我等与那五彩石子脱渡一番,诸事自可回归本位!”
闻言,贾赦自是照着这两人的安排吩咐下去不提。
待贾瑜醒来时,看到的便是爹娘兄姐一同守在床边。阖府上下皆欣喜若狂,待贾瑜讲述了在另一个时空的遭遇时,一家人都是叹息不已,子孙不肖,风气混乱,如此岂是长盛不衰的景兆?
贾赦与张氏对视一眼,更多的则是庆幸。想想那一片天空下的荣国府,名正言顺袭爵的大房竟被压制到那等不堪境地——虽说有些不敬了,不过确实幸好贾史氏去世得早,否则照着她相较于荣国府贾老太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偏心程度,只怕后果更要糟糕几分吧!
雨过天晴,一家人便和乐融融地吩咐摆膳,享受这别样的一场团圆宴来。
...
“晴雯!”眼光瞄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贾宝玉只觉得满腹委屈倏忽一下子全涌了上来,扯住了面前那片桃红色衣袖,黏黏糊糊地撒娇耍痴起来。
皱着一双柳眉,晴雯挣扎了两下,将自己的衣袖拯救出来:“二爷,您不是说,今晚要把明日交的文做出来么?扯着我作甚?还是快些用功吧,眼见着这会儿都快申时了......明个儿我还得早起伺候祖宗您上学去呢!”
吃了素日里喜爱的丫鬟一记不软不硬的钉子,贾宝玉怔愣住了,半晌后,呆呆地看着垂首专心研磨的晴雯,依旧是那般眉眼秀丽、身姿袅娜,难不成是那个占了自己身子的贾瑜惹恼了晴雯?他讷讷地开口:“晴雯,你别生气——我这就写!”
说罢,便提起笔搭上搁着的小狼毫,定睛看清楚面前纸上已经落下的文字,贾宝玉哑然了。
瞅着那秀丽劲挺的柳体,贾宝玉眉头挤得死紧,刷刷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