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闻得清幽的笛声恍如一缕飘渺游丝般、不知在何处响起,为这夜色更添上几分悠远宁静;紧接着,雌雄难辨的清媚嗓音扬了起来:“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旧年......”
一套绕游池,本该是娇娇滴滴的女儿家唱来,然而换了声音,听起来竟别有一番爽朗利落之意,而又不失原本的柔媚雅致。
史清婉斟酌再三,最终选择从面前白丝盘中夹了一小块红艳艳水噔噔的西瓜放入女儿碗中。宫宴虽说规格高,不过其中的菜肴经由御膳房那边过来,再有宫人们一道一道分门别类按着品阶摆桌,待到开宴之时,热气腾腾的美食早就凉透;即便卖相再精致,口感却也大打折扣,相较之下,西瓜虽是凉果,却更适合王令笙了。
“娘,我要吃一粒鹌鹑蛋——”王令笙小身子几乎被宴桌遮掩了大半,她瞧着四周都安安静静地,也压低了声音,悄悄地拽了拽史清婉的袖子。眼看着面前各色形色诱人的食物,王令笙偷偷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不由得庆幸在家里听娘的话多吃了好几块金丝糍糕。
虽说鹌鹑蛋也凉了,不过幸而有热茶——史清婉想了想,夹了两颗放在自己的碗中,拿滚水烫了烫,垂下眼眸悄声安抚着有些委屈的王令笙:“回家娘给你煮梅花汤饼,笙儿乖乖的!”
微不可查地抬眼环顾四周,史清婉抚摸着王令笙被梳起的两个小揪揪上粉色的丝带,无奈地笑了笑。虽说能来此处参加宴席昭示的是身份,然而相较之下,她却是宁愿带着女儿在家中,和丈夫孩子们一起在家里用一碗热乎乎的鸡汤银丝面,吃几根寻常的腌咸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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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远处太液池边上,宫女们提着琉璃宫灯缓缓往御花园外有序地领着前来赴宴的夫人小姐们离去,徒高程晃了晃手中青玉酒盏,里面清冽的酒液带着淡淡的醇香:“憧儿可有打算了?”
徒文憧正襟危坐,隔着一挂垂斗湘帘,隐隐约约地可以瞧见被陈贵妃留下说话的三位妙龄少女,只是一眼掠过便收回了目光:“于小姐是家中嫡yòu_nǚ,因此虽然大家教养落落大方,眉眼间却有些娇气;林小姐是左都御史教养出来的,我见她为林夫人奉茶的时候,虽是亲生母女然恭敬有余亲热不足,恐怕处事有些迂泥;明小姐,对着侯夫人说话时有祖孙的亲密也不失恭肃,与贵妃娘娘谈话不见拘谨——”
看着徒文憧面色平静地分析着几位姑娘的不同之处,仿佛谈论的并非他自己的亲事一般,徒高程有些无奈:“得了,啰嗦这一通,还不如直接了当地说姓氏呢!”他站起身来,带着几分豪气地将满盏酒饮尽:“五日后,朕便下旨,为你和明家小姐赐婚!”
将目光从湘帘间的缝隙中收了回来,徒文憧点点头,起身对着徒高程躬身行礼:“儿臣恭送父皇,此处风景清幽视野开阔,儿臣想要多呆一会儿!”
注意到儿子隐秘的动作,徒高程哑然失笑,意味深长地抿着嘴笑了笑。